门外的丫鬟不知道去哪了，檐下挂着灯笼，照的院子里一个身影模模糊糊。
上前几步，从着装看出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请问……”
女子回头，面容极美。
总算不是鬼。
她稍稍放了心，把手举到面前：“你知道这是……”
她张着嘴，话说不下去了，手上方才还黏腻的鲜血已经不见了，干净白皙，指甲里一点灰尘都没有。
她摸了下脸，脸上也清清爽爽什么都没有。
她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方才都是她在做梦吗?
“这是手。”思考的时候，那女子回话了，声音有些哑。
苏寂没注意，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跑。
门大开着，靠墙的洗漱架上放着一盆清水。
水面平静，一丝波纹都没有。
布巾也干干净净，可分明是她方才丢弃在地上的。
到底现在是真的还是先前是真的?
手还握着另一个人的手，她迷茫地回头看她，女子正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你叫什么名字？”
“李澈。”女子语声淡淡：“之前就是我女扮男装代大哥和你成亲的。”
具体来说应该是抱着大哥的排位成亲，不过……没什么区别。
李澈隐秘地挑了唇角。
李家大小姐李澈……那现在是真的了。
只是没想到那只温暖的手属于一个女子。
屋里的摆设还是刚刚看到的，她把心放回肚子里，精神放松之后显出一丝疲惫来。
可再疲惫也不想在这个屋子睡觉了，谁知道之前到底是不是幻觉。
后知后觉地放开对方的手，她低眸有些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唐突了，小姑不会计较吧？”
已经嫁过来了，按照辈分是该这么称呼的。
李澈摩挲着犹带少女温软的手，嘴角有一分僵硬：“自然……不会计较。”
小姑这个称呼……
“我的字是清之，嫂嫂如果不介意，私下叫我清之就好。”
两个姑娘家的，叫得再亲密也没什么，何况她初到李家，正想找个人了解情况，所以苏寂也顺势应了。
本来想问她大晚上怎么在她的院子里的话也收了回去。
迈出门外，远离那个案发现场：“东厢还有空房吧，我能睡到别的房间吗？”
夜风呜咽着，冷而瘆人，她搓了搓手臂。
转眼就温热的东西覆上肩，是李澈带着体温的披风。
她抬眸看她，眸光微动。
第一次遇到这么体贴入微的人呢。
平日在家母亲的心神都放在弟弟身上，对她并没有多关怀，唯一的在意也只是因为她生了一张好脸，能为她带去很多好处。
“东厢不见日头，屋里甚是阴冷，嫂嫂不如随我住到西厢？”
李澈眸光浅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这……不太好吧？”
虽然嫁的是个死人，但毕竟也是那人的妻子，住到别的地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有何好与不好，嫂嫂想的话，只管来就是，旁人不会说什么。”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苏寂愣了一下也就应了，这东厢确实很阴冷，被子都是潮的。
不知道从前的李大少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于是李澈带着人去了西厢，把她安排到了自己房间隔壁。
看着人进去关了门，她看着窗上映出来的人影，眸里热度再不收敛。
.
因为第二天还要敬茶，所以苏寂夜里没睡太久，天蒙蒙亮就起床收拾了。
丫鬟被李澈叮嘱过，本本分分地伺候她洗漱，没过一会儿李澈也来了，还带来了几套衣服。
从肚兜到最外面的披风应有尽有，做工无一不精致。
她的态度依旧疏淡：“嫂嫂嫁进李家就是李家的人了，我送几套衣服也是应该的。”
苏寂本就只有一身昨天穿来的嫁衣，现在她送来衣物就是解决了她的难题。
因此即便对方看起来难以接近，她也不在意地弯起眉眼温声道：“李家是李家，你是你，我总不会忽视清之的心意。”
李澈倏地抬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直把人看得不自在了才移开视线浅淡地笑了：“希望嫂嫂记住你这句话。”
不会忽视清之的心意……
苏寂愣了下，把她的话理解成以后有用得着她帮忙的地方，了然地眨了眨眼：“那是当然，清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自管来说便是。”
“……”
看着天色也到时间了，李澈找了理由告辞，苏寂换上一身素白衣裳，头上簪上白花之后跟着前面带路的丫鬟，右拐穿过走廊和三进院门就到了大堂。
李老太太正在主位上坐着，下坐是各方小妾，不见李老爷的影子。
站在堂中，有丫鬟端着茶盘过来，她端起一盏茶上前行礼：“奶奶。”
李老太太眼睛眯着，看着是笑的弧度，里面却没笑意：“好好好，进了我李家的门，就是我李家的媳妇了，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了……”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怎么还不能离开了呢……苏寂心里暗忖，没表现出来，只乖巧的应了。
李老太太满意地送了一套首饰，顿了顿，身体前倾又问道：“昨夜睡得还好吧？”
昨晚的记忆回归脑海，她眸光闪了闪：“还好，就是一直做梦。”
老太太攥着椅子扶手的手蓦地收紧：“什么梦？”
苏寂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摇了摇头：“醒来便忘了。”
“这样啊……”
明显遗憾又松了口气。
这李家有问题……她得出了结论。
给辈分最高的老太太敬完茶后，还要给李老爷的妾室敬茶。
据说正室也是病死的，还跟李謇生的一样的病。
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
给所有人敬完茶之后腰都酸了，不过得了很多好处，不算白累。
事情做完就该走了，得了老太太的准许苏寂慢慢退了出去，只是刚退到门口就看见李老爷走了过来。
还以为不会看见他了……她低头行了个礼。
但李老爷径直从她身边过去，看都没看一眼。
苏寂也不在意，抬脚走了出去。
“你请道士给他做法超度了？不是说了别在他身上浪费银子吗，现在人家都找我还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