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你那么狠心，好歹也养了二十年......”
听话里说的似乎是李謇，好歹......难道李老爷并不喜欢他？
可李謇不是李家唯一的男丁吗，这世道人人都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唯一的儿子？
真的是奇怪。
这李宅整个都奇怪，阴森诡秘的，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苏寂心里蠢蠢欲动。
有些想挖掘。
但丫鬟还在旁边，她不能明目张胆地偷听，就迈步走了。
秋天总是有些肃杀的氛围，路旁栽种的用来观赏的枫叶槭的叶子红得灼目，鲜艳而血腥。
李宅的其他观赏植物倒是都没这槭树长得好。
“你先走吧，我在院子里看看。”
跟丫鬟说了一句，她走进其中一棵树细细观察。
丫鬟叫春芽，十三四的年纪，水灵得跟嫩葱似的，因为心细又老实被李澈支使过来照顾苏寂。
她有些为难，咬着唇说话断断续续：“那个，老太太说...不能让您乱走......”
事实上，在大少奶奶嫁过来前老太太就把嘱咐过府里所有的人，说要看住少奶奶，别让她去到不该去的地方。
平时她们这些丫鬟小厮也是不敢乱走的，这府里因为命不好撞上事情被暗中了结的下人可不少。
苏寂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伸手去够槭树的叶子......
“我说小姑娘——”
几分熟悉的亮丽的女声传来，她收了手，回头去看那人。
六姨娘扭着腰肢款款而来，艳丽的红唇夺目。
是李老爷的妾室中最漂亮的一个。
她笑得妖艳：“宅里的东西可碰不得，上次我的小黑挠了这树一爪子，可是回去就没了。”
小黑是六姨娘养的黑猫。
这是在警告她还是警醒她......苏寂眼瞳微动，勾起一抹笑来：“原来是六姨娘啊，我就是看这叶子好看才想摘一片，不曾想......原来这树有毒吗？”
六姨娘捏着帕子，听了她的话咯咯地捂着胸口笑，笑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小姑娘果然是小姑娘...连什么有毒都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又扭着腰朝后罩房走了。
应该是从大堂出来路过，特意提点了她一句，不然根本没必要搭理她。
苏寂从袖口抽出一条帕子，想起什么，转头看着一个方向惊讶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春芽应声看过去，她迅速用帕子垫着摘了一片槭叶藏进袖子里。
什么都没看见的丫鬟回过头来疑惑看她。
“许是我刚刚眼花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已经到中午了，确实不早了。
李宅的人都是在各自屋子里吃饭的，各房的人把要吃的菜报给厨房，厨房做了会一一送过去。
但苏寂早起去敬茶了，又住在西厢李澈的院子，所以没能也没来得及报。
待苏寂进了西厢自己的屋子，春芽便自觉退下去了。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认里面的人暂时不会出来，转身去了主卧。
主卧里李澈正在换衣服，现在李謇死了，李家没有旁支找不到男丁继承，在她争取之下得到了继承家业的机会。
一上午都在外面忙碌，现在才刚回来。
春芽低着头毕恭毕敬：“大少奶奶今天敬茶的时候没有被刁难，回来的时候看了会儿宅子里的槭树，又遇上六姨娘说了两句话，其他就没做什么了。”
禀报完主子也没说话，她屏住呼吸胆颤心惊的，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衣服窸窣的声音停止，然后是沉稳平缓的脚步声，她能看见那双着了锦靴的脚越来越近......
春芽心高高提起，大气不敢出。
李澈顿住脚，伸出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怕我？”
“不不不...不敢......”春芽惊慌否认，脖子却僵住一动不动。
“哼......”李澈的笑声低哑。
“怕我......还敢叫她大少奶奶？！”
春芽猛地跪下，不住磕头：“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丫鬟的声音哽咽了，大颗眼泪砸到地上，李澈瞥了她一眼，抬脚往外走：“下不为例。”
隔壁的房间。
苏寂看着帕子上的暗红污渍，皱紧了眉。
走回来用的时间至多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槭叶就不见了。
明明回来的时候在小心护着生怕掉了的......
而这帕子上的又是什么呢？
她凑近闻了闻，却什么都闻不到，红色液体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干涸在上面了，速度快的惊人。
想了想，她冲门外喊道：“春芽——”
喊了三声都没人应，苏寂起身过去，刚打开门一道身影闯入眼中，她惊了一下，看清是谁后松了口气：“清之？在这儿干什么？”
背光看不清人的表情，所以李澈并没有收敛，眉宇间稠丽魅惑地吓人：“就是...想来叫嫂嫂吃饭，不想嫂嫂突然打开了门，嫂嫂是要......？”
就算不许春芽叫少奶奶，她不是还得老老实实叫嫂嫂？
李澈的心沉到底，却压抑着郁气不泻出分毫。
苏寂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她的脸：“我刚刚想叫春芽泡壶茶，没人应，所以出来看看，不过既然已经开饭了，就先吃饭吧。”
李澈点点头，在前面引她去西厢独设的饭厅：“春芽要是用得不合心意，我给你换一个。”
苏寂忙否认：“没有没有，春芽很好。”再换一个她还得再适应，麻烦。
饭厅也就是在卧室后面的小厅，图个近和方便，饭菜味还不会传进卧室。
一桌九个菜，荤素汤甜点俱全，香气浓郁，使人口舌生津。
巧的是多是她喜欢的。
苏寂看李澈动筷之后才夹了一块豆腐，却不想对方把夹的排骨放到了自己面前。
表情寡淡看起来有些不情愿，这是即便再不想也要遵守着礼仪给她夹菜吗......
苏寂顿了顿，把那块豆腐放进了李澈的碟子里，在她看过来时笑了笑：“吃豆腐，对皮肤好。”
她身为嫂子，总不能连小姑的礼貌都比不过，当然，这个时候她忘了自己本就出生在没礼仪讲究的家庭里。
只潜意识里记得自己是懂得很多礼仪的。
李澈垂眸夹起那块豆腐极慢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