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退无可退,她从石阶上跌落下去,院子里的枯枝烂叶轻易划破了晟泠细嫩的手心,刺刺的痛仿佛在一遍遍提醒她,要她清醒一点。
但晟泠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甚至觉得视线在一点点变模糊,眼眶那么难受,酸涩得快睁不开。
被枯枝划破的手心,剧烈颤抖地死死地压着尖锐的枝桠,恨不得刺穿她的手心。
好疼啊,好疼啊。
为什么会觉得要疼死了。
门倏地被打开了,李遇披着晟泠送给他的那身长衫,有些衣衫不整地走出来,他头上缠着纱布,头发也没梳好,就那么披散着出来了,然后,看到跌坐在院子里脸色苍白的晟泠,神色一滞。
李遇怔滞了片刻,上前去搀扶晟泠,晟泠一把掐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两只手很用力很颤抖地掐着,然后把通红的双眼睁得很大很大,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直视李遇的脸庞。
过了好一会,晟泠忽然缓缓地松开了手。
就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什么都没了。
“我……”晟泠张了张嘴唇,有点古怪地笑了出声,“我真是……我差点忘了,你是戏子,你想骗一个人,真的易如反掌。”
李遇看着她,眼神微微变化,抿了一下薄唇,嗓音沙哑地低声道:“公主,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晟泠一边摇头一边笑。
她吃力地挣扎着从地上摇晃不定地站起来,然后很坚定地笑着说:“不。”
不。
不要,不必,不需要了。
他能绕这么一大圈子看她笑话,他能演到这个份上,他就能给自己找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解释给她听,但是……
晟泠再蠢再傻再有毛病也不会再上当受骗……
风忽然就变大了,发狠地从破旧的木门外灌进来,木门一边被撞得哐哐作响。
晟泠低头看了看自己,顾不得自己痛不痛挺用力地挂在颈上的平安符扯了下来,随手扔落,笑着说:“还你。”
然后转身就走。
那时候阿颜还住在公主府上,他亲手编织了一条粉红色的鲤鱼平安符,在一次给她送饭时偷偷夹在食盒里,晟泠随手拿了,随手挂在了脖子上,有一次阿颜瞧见了她戴了,一整日都在傻笑。
晟泠那时候觉得,阿颜真傻。
真傻啊。
可是,到头来傻得不能再傻的是她晟泠。
从醉月楼外往下望,北城的街市十分熙攘热闹,形形色色的人,哟喝杂声混杂,晟泠支着下巴坐在窗边,一边打量着热闹非凡的街道,一边不紧不慢地喝酒。
身边的每一个亲人好友都说,晟泠很乖巧懂事,晟泠最难得的在于,她本是堂堂的北国公主,受尽万千宠爱,皇帝皇后还有太子都把她这个小公主捧在心尖上宠爱到大,但晟泠却没有因此长成恃宠而骄的性子,相反的,晟泠乖得不行。
她做什么事,都会先想对不对再去做。
李遇是那一个例外。
所以可不可以告诉她,她从小到大没有伤害过一个人,她遇到不对的事情也会帮着打抱不平,她从小到大都以善为先,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人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