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一起愣住了,他迟疑的注视着我,随即朝后退了一步,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突然觉得很有趣,就好像打破了染缸,什么颜色都有,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威胁、尴尬、矛盾等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
我后背其实已经冒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要没有这突起的枪声,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我还真没有底,但我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立马跑进了雨中,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的也朝水潭那跑去,一眨眼前面那人已没有了踪影,冰冷的雨水刺激着我,那边的枪声没有停,震动着整片峡谷。
我心里猜着肯定是因为那条巨蛇的原因,也不晓得其他人怎么样了。一会儿的功夫,我便到了水潭边上,猛烈的雨线疯了似的砸在我们身上,可等我到的时候枪声却一下子停了下来,一时间充斥在耳中的就又只剩下雨声了。
许多的人站在岸边端着枪死死地盯着被雨给打得飞溅的水面,他们跑来跑去大声的嚷嚷着什么,和自然界的雨声瀑布声混合成了一条杂乱的音带。
站在岸上的人比我想的要多上很多,是潜水的那些人,我很快就看到了张元清杨威他们,不禁长呼了口气。
正想寻找金爷七杆,平静的水面忽然鼓了起来,犹如一层窗户纸,有人想从那边给捅破,又像海上肆虐的风暴。
我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住了,心里涌上来一股恐慌,正在这时,突起的水面忽的炸开了,四溅的水花都飞到了岸上和雨水混在一起,一道巨大的黑色柱子从水中伸了出来,是那条巨蛇。
它扭动着身体,仿佛一条翻滚的黑龙,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充斥着天地间的大雨都在壮大着它的声势。
看到它从水中出来的时候我就呆住了,比起在潭底的时候,这条巨蛇更是让人骇然失色,全身灰色的鳞片在空中熠熠生辉,两只灯笼似的黄色大眼睛狂怒的瞪着我们,更使我意想不到的是它头上的人,是金爷。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发懵的看向紧紧的抓着巨蛇角的金爷,连忙往张元清那边跑,金爷身上的衣服很是凌乱,两手抓着巨蛇的角,稳稳的站在它的头上,在蛇一出来,所有人的枪几乎同时扣动,但全都是往巨蛇的身上打去。
没人瞄准巨蛇的脑袋,估计是怕伤到金爷,而那条巨蛇身上已是鲜血淋漓,连水面都被染红了,可它却根本没把乱飞的子弹放在心上,而是疯狂的晃着脑袋显然是想把金爷从它头上甩下来。
这时候它又一个猛扎再次钻进了水中,我看到了七杆,迅速跑到了他边上问道:“金爷怎么会在那条大蛇身上?”
七杆仿佛根本没意识到我的存在,两只眼睛的焦距只在水潭里面,端着枪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丝毫的表情。
突然张元清的声音传进了我耳中:“金爷的情况不太好,他的氧气瓶已经掉了,要是这东西进了水不出来,金爷恐怕在水水里面挨不了多久。”
不知何时张元清到了我们身旁,听到他的话我“啊”的惊呼起来,我不知道在他们遭遇到那条巨蛇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而他也让我明白了金爷此刻的处境,就算氧气瓶没有丢,金爷也是骑虎难下,他可以松开手从巨蛇脑袋上下来,可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危险,这条蛇本就是水中之物,在水下金爷根本无法从巨蛇的捕猎中逃开,然而巨蛇潜如水潭金爷也坚持不了几分钟,光是那蛇的速度,金爷都很难承受。
张元清神色凝重,我心底不由得再次感到难以遏制的愧疚,突然,水面猛地出现了一个豁口,那条巨蛇竟再次出现了,比起刚才,这蛇似乎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
看到它的样子我则直接长大了嘴,金爷用脚勾着巨蛇头上的角,两只手呈一字展开,而在他的手中,两把尖锐的刺刀寒光熠熠,捅进了蛇的眼睛,那两颗灯笼般的大眼成了一片血肉模糊,把巨蛇的下颌全都染红了。
在巨蛇的挣扎中,猛烈的子弹就如面前的雨水一样打在它的身上。这一次巨蛇已然成了强弩之末,身体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弱,转眼之间,它像一栋庞然的实墙,又似断线的风筝砸在了水面上,激荡起了巨大的水流。
在它落下的半空,金爷一个跃身从蛇的头上跳了下来,和蛇一前一后的掉进水里面,四周仿佛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寂静。
也就在此时,七杆忽然一个加速跑,没等我明白他已经跳进了水中,然后便看到他拼命的朝金爷落下的位置游了过去,在巨蛇和金爷落入水中之后并没有看到金爷出现,我心底一沉,七杆到了地方一个扎头就整个钻进了水潭里面。
水面上飘散着越来越厚的鲜血,即使是如此大的雨也冲刷不走,站在岸边我也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和水腥混成的味道。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然我除了对金爷的担心之外,我私底下有着自己的算盘,如果金爷要是死在这里,他带来的队伍也就成了无主之群,恐怕会作鸟兽散。
七杆对金爷忠心耿耿,可他却不是能统领这么一队人的领袖人物,他没有那种魄力,在乌义村的陵墓里面我就看得明明白白了,当时他几乎什么都会问我的意见,这可不光是他对我的尊重礼仪,而是他确实拿不了主意,所以没了金爷,这十几个人他聚不起来。
尤其在金爷的那个手下对我说出的那番话后,不知怎么的,我现在想着一路上发生在金爷他们队伍中的种种情况和表现,七杆似乎和金爷带来的手下并不是很融洽。
按理说七杆作为金爷的心腹,地位至少在其他人之上,可是七杆和他们的关系又不像这样,大多时候七杆都紧紧的跟在金爷身边,遇到一些事的时候七杆总是身先士卒,很少让金爷其他的手下帮忙。
今天那人跟我说上面的七家基本上都是由家族的亲属组成,七杆给我的感觉却像一个外人,并不属于金爷的罗家。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很强烈,回想起那人说的话,它们便一下子冒了出来,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七杆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水雾里面他游得速度比下去的时候慢了很多,因为在他的手上托着一个人,除了七杆之外,金爷带来的人没有一个打算进入水中帮忙。
我看到了在那边和我说话的那个人,他的表情很冷,神色复杂的望着靠近岸边的七杆,注意到我盯着他,连忙转移了视线。
几分钟之后几个人架着金爷朝我们躲雨的地方走去,七杆脸色很疲惫,但整个人却异常亢奋,到了装备地之后,我们立马给金爷施救。
不过金爷的情况很不乐观,在来乌义村的路上金爷受了风寒,病来如山倒,本就没好利索,这一次不仅和我们一起下水,还独斗巨蛇,也真难为这老头。
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去,我们虽然带的药品挺多,也有队医,然而谁都没有把握。
金爷的呼吸很是微弱,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比乌义村那次更加严重,面色蜡黄,七杆连衣服都没换就闷闷的抽起了烟,外面的大雨依然在号叫着,至于潭里面的巨蛇是死是活,没人敢下去看。
在大家都恢复了体力之后,张元清和杨威单独呆在一边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不用去听我也猜了个大概,十有*和金爷有关。
他们来的目的是莫洛布,金爷现在这情况生死为知,不可能再往里走了,因此他带来的人必须面临着一个抉择,是带着金爷离开还是跟着张元清?
如果要离开张元清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就一条船,要是让金爷的人开走了,我们回去的时候可怎么办?
说到底他们其实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抛下金爷继续和我们一起,而这个决定七杆绝对不会同意,其他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这个问题要是稍微的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金爷他们走后,我也失去了唯一的屏障,真正的变成了孤家寡人。
每个人都打着各自的算盘,当然这次下水潭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现在我们完全能确定这个地方是莫洛布,不仅如此,这边和腾龙洞中的赤穴必然有着莫大的联系,如果没有那条巨蛇的出现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发现,只不过现在没人再有勇气下那个水潭了,没人晓得那里面还有没有那样的巨蛇。
沉默中大多数人都蹲在地上抽烟,不知不觉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丛林的黑夜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们,直到巨大的黑幕把我们彻底的盖住,仿佛撒下了一张大网,过分的潮湿则让我们烦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