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时陷入了死循环:不定储君三位王爷争夺不休明宗就无法发丧,明宗不发丧就没有新君上位,没有新君上位朝廷政令该从何出?
涉及储君之争,没有谁肯退让。
晋王的人提到了田昌手中有圣上写的立储诏书,结果派到养心殿想去将田昌叫来,这位御前大总管赶往勤政殿路上,不知怎么碰到了十一皇子的生母珍美人。
珍美人原本是珍嫔,十一皇子自从去年赏花宴后意外得病,最后病重不治,圣上说她养育皇子不利,降为美人。
珍美人一直在内宫中不出门的,明宗驾崩,皇子们昨夜流民闹事中受了惊吓,病的病伤的伤,就让妃嫔们去守着。
田昌前脚离开养心殿,珍美人不知何时跟了出来,走到半道上冲出来将田昌给杀了。
珍美人手中还有火折子,田昌死的那块地竟然有油渍,一把火下去田昌给点了。
等到火扑灭了,人也烧得面目全非,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了。
云妃气急败坏,将那日目睹此事、救援不利的宫婢太监们都给抓了,黎嫔和丽嫔说云妃是杀人灭口,此事只好交给了皇城司来查。
一连僵持了三日,如今可不是冬日,就算有寒冰护着,明宗的遗体还是开始腐臭。
而且,明宗因为笃信长生,登基后压根未忙碌过自己的身后事,连棺椁都未曾备下。还是老忠郡王先将自己备下的金丝楠木棺材送进宫里,明宗好歹不用放床上了。
养心殿里,沉香檀香就跟烧木头一样烧着,甚至都有烟雾从窗户里飘出来。可一靠近殿门,还是会闻到那股臭味。守在殿内的妃嫔们不肯再留在殿内,就守到了殿外。
圣上不能一直秘不发丧,大臣们在衙门里争吵,下了衙门,却时不时传出有人遇害的消息。
沈观文、孟晦等人都遇刺过,几家王府里也出过事。
整座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们不敢议论天家的事,有人想要出城避避,离开京城路上又有流民抢掠。这事多了,加上流民还蠢蠢欲动,京城四门直接先关了。
还有百姓走在路上,好端端地无辜受牵连,前面有大人遇到刺客,后脚那些刺客逃的时候往人堆里钻,受伤了都没地方喊冤。
京兆府和皇城司的人为了稳住局面,听到有人妄议国事的一律抓了,酒楼茶馆一时都没人,就连胭脂河那一带,各家花楼竟然也难得地关门谢客。
唯一要说生意好的,只有京城的棺材铺了。
这家哀乐,那家挂白,不是国丧,可是站在高处望到京城内,就觉得城中处处都有白皤飘着,看着就是凄惨景象。
秦王妃亲自到成王府探望,将秦王所说的北地军粮之事说了。
她正与顾如画说着,端王妃也过府到访。
秦王妃暗自皱眉,怎么会这么巧?自己才坐下没多久,宋氏就来了?
端王妃坐下时,向顾如画颔首示意。成王府的人说世子妃有请,她出门才知道孟氏来了,顾如画此举,是向端王府示好,她自然要领情。
顾如画请两人坐下,明宗这儿虽然没发丧,但是她们都是知情的晚辈,自然不能再有宴乐,三人就坐在厅中说话。
宋氏和孟氏互相防备,一时谁也没开口。
倒是顾如画看向孟氏,“大堂嫂,之前秦王殿下说玄城子招认的事,可是真的?”
孟氏看向顾如画,玄城子招认的东西,还是成王府的人审出来送给王爷的,顾如画怎么忽然提起?
“大堂嫂,二堂嫂不是外人,我也是心中着急。金人要是在京城兴风作浪,多吓人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堂嫂和二堂嫂比我见识多,两位王爷又有威仪。要是有金人的消息,可得告诉我。”
秦王妃听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八字,心中一动,打量地看向顾如画。
顾如画冲宋氏说道,“二堂嫂知道金人的事了吗?这要是金人刺客冒出来,真是防不胜防。谁要是勾结金人,真是罪该万死。”
这下,孟氏和宋氏都知道顾如画的意思了。
她是劝自己两边先握手言和,将勾结金人的晋王给收拾了啊。
如今三方鼎立,的确不是长久之计。两人考虑顾如画建议的可行性,回府倒是可以给自家王爷带话。
宋氏看了秦王妃一眼,叹气道,“父皇驾崩,如今宫中云母妃辈分最高……”
“母后仙逝了,可寿宁宫那儿,还有几位太妃娘娘在呢。”秦王妃说了一句。
顾如画低头喝了口茶水,只当没听到这两人的互相试探,放下茶盏,才说道,“真盼着城门早日打开,也不知云州那边怎么样了。”
她一副担忧夫婿的贤妻口吻,秦王妃和端王妃互相看了一眼,顾如画是急着离开京城,去云州团聚呢。也是,成亲没多久,又没孩子,不快点团聚,世子要是又有了新欢,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由己推人,秦王妃想起了祝氏,要是僵持越久,最后兵戎相见的话,王爷就越加仰仗祝家了,那到时她这个王妃如何自处?
顾如画所说的联合之策,不失为一个法子,她起身,“你也别担忧,想来很快就能团聚了。”她看向端王妃,“二弟妹,如今多事之秋,我先回府了。”
端王妃也起身,“我与大嫂同路,不如同行一段吧?”她也听说了秦王要娶祝氏为侧妃的事,孟氏好歹是秦王的表妹,孟家又是大族。要是端王也碰到这事,自己比起孟氏来,更加没底气了。
“如此甚好。”秦王妃停下脚步,等宋氏过来,两人一起走出去。
顾如画送两人到内院门口,看着两人上马车后,叹了口气。
小柔和小蛮陪在她边上,听到她叹气,小蛮劝道,“姑娘,您叹什么气啊?唐先生不是说了,不管怎么样,都有法子安全出城的?”
只要出了城,随便他们怎么斗,都没关系了。
“我只是觉得——她们要做个贤内助,也不容易。”顾如画感慨了一句,其他的话没有说。
她只是为孟氏和宋氏叹息,她们两人为夫君谋划,却又要担心秦王和端王身边的其他女人。男人争位结盟,牺牲的却是女子的亲事。
她举步回内院,抬眼看到临渊守在不远处,这是夏南派来保护自己的人。自己能帮他,他自然要保护好自己。果然,跟位高权重的人,没什么儿女情长可谈,还是互惠互利实在。
临渊对上世子妃的眼神,就觉得那眼神里带着估量,自己的价值好像一下低了?
远在云州的夏南,忽然打了个寒噤,天气也没凉啊,怎么觉得后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