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郁语扯开他的衣裳,露出里面的身躯,他已经年过五旬,身子却十分强健,浑身上下都是盘根错节的肌肉。虞郁语摇摇头道:“这可不好。”伸手在他胸口抚摸。
那人被她冰冷的手抚摸在胸口,瞬间生了许多鸡皮疙瘩,跟着变觉胸口剧痛。昨夜他虽然撞死了戴尘的属下,自己也伤的不轻,幸运的是肋骨没有断,只是有些挫伤。
虞郁语虽然不是天下良医,但常在江湖走,基本的看护和治疗还是懂得,一面伸手感知他身上的伤势,一面看他的表情——再坚强的人,面对如此剧痛也难以忍耐。
过了一会儿,虞郁语找到了他的伤处,从包袱中取出药膏,刘爽已经完全告诉她哪个瓶子是什么药,而且经过反复练习,开合箱子也是轻车熟路。
虞郁语将药敷在那人伤口,清清凉凉的感觉瞬间渗透肌肤,抵达伤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伤处渐渐传遍了全身。
虞郁语给他敷好了药,伸手解开他的穴道,道:“告辞!”那人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虞郁语道:“让你心存感激,然后背叛你们掌门师文华。”那人道:“你敢!”虞郁语道:“我已经做了,没什么不敢的。反而是你,不知道你到底敢不敢?”
虞郁语性子中本来就有不少妖性,前者被霍成君,后者被刘爽压制,这时没了限制,本来的妖女之性又显现出来。
那人冷笑一声,缓缓将衣服扣上。
虞郁语道:“你们名门正派素来讲究恩怨分明,既然如此,我救过你,你应该对我表示感谢。”那人道:“豺狼之恩岂能报答?”虞郁语道:“这恩是恩,仇是仇。豺狼之仇你可以慢慢报,豺狼之恩倒需要你现在报。”
那人道:“你要什么?”虞郁语道:“我不会为难你的,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过天王塔。”那人略加思索,这事情似乎与整个事情关系不大,道:“没有去过。”随即又道:“你给我一个恩,我回答一个问题。”意思是“为什么没去?”、“谁决定的没去?”等等这些问题,你就不要再问了,问也不会回答。
虞郁语笑道:“多谢!”直接起身离开,沿着戴尘等行进的方向一路向山谷走去。
这里离谷底已经很近了,不到中午时分,虞郁语已经到了山谷。这里确实和其他的村子不一样,外面有一层士兵披坚执锐,严格防守,不过看到虞郁语的时候,他们还是漏了陷,直勾勾地看着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若是以往,虞郁语一定会打死他们,至少会把眼珠子给他们挖出来,这时她却视而不见,道:“我来找这里的首领挪亚。”用的是当地的方言。
为首的那汉子急忙收住眼神,假装正色道:“是谁让你来的?”
虞郁语不想看他那色眯眯的眼神,转过头去道:“不知道啊。”那人看她转过去,正要跟着转过来,结果双脚不听使唤,左脚拌右脚,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虞郁语心中暗骂:色痞子!轻轻躲开,道:“快让我进去。”
那人摔得不轻,手中的长枪也摔了出去,飞到一尺之外。“正好”碰到虞郁语的脚,虞郁语暗中用力,长枪飞出三丈之外,又刺中一人的脚。
远处之人吃痛,随手丢了手中之枪,抱着鲜血淋漓的脚,发出猪叫一般的惨叫。这个寨子和赤衣寨不同,穿的十分严实,这时也顾不得许多,拔出长枪,去掉鞋子,也顾不上又脏又臭的脚,用嘴不停吹气。感觉仍不能缓解丝毫疼痛,索性一张口把受伤的脚指头直接含入口中。
虞郁语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好在她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想吐也吐不出来。
那人顾不上虞郁语,先冲到远处之人附近,道:“兄弟,你怎么样?”远处之人骂道:“你不长眼睛吗?你是想害死我是不是?”那人道:“我……我不小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兵器就飞出去了。”远处之人骂道:“你看哪个骚娘们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说着一把将那长枪扫了出去,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那人面色一红,虞郁语心下大怒,看那长枪转着圈子向自己飞来,脚微微往旁边一挪,暗用内力。长枪杆正撞在她脚边,被她足尖的暗劲反弹回去,又飞向了那个远处之人,正刺中他另一只脚。
远处之人马上抱着另一只脚哇哇大叫,本来抱着的那只脚已经有些缓和,猛地放开,径直弹在地上,变得更疼了。他一会儿吹吹左脚,一会儿安抚右脚,口中骂声不绝。
那人本来对他破口大骂心生不满,如今看他这副惨样,竟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但该安慰还得安慰,叫旁边的两个人道:“快将队长扶回去休息,我在这边照应着。”旁边的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来搀扶队长。队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那人这才输了一口气,回头来看虞郁语,却见她也坐在地上,这才想起,刚刚两只枪都撞到了她的脚上,只不过不是用枪尖,伤的没那么重,但看她娇滴滴的模样,不能和“英武的汉子们”相提并论。
只是他忽视了一件事情,虞郁语虽然坐倒在地上,竟然没有丝毫痛苦的呻吟。
那人想不了这么多,道:“姑娘,你怎么样了?”虞郁语道:“被枪撞伤了脚。”她本就赤裸着双足,那人一看,虞郁语如玉一般白净的右足果然有些红肿,尤其是涂满红色指甲油的大拇指,更是红肿得厉害。
那人眼睛发红,从未发现一个女人的脚如此好看,要不是周围站满了人,恨不得立刻不扑上去亲亲这双白足。
虞郁语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他趴在地上纹丝不动,只怕心里也没干净多少,把手搭在他肩上,道:“快扶我去帐中休息。”那人感受到她赤裸的玉臂挂在肩膀上,本来就没多少的思考能力瞬间烟消云散,立刻道:“好!这就去!”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时候那人已经顾不上盘问,更忘了虞郁语为何而来,只想着快速和虞郁语到了屋中,好生快活一番。
这个村子和其他的村子也截然不同,除了更大之外,由于在山谷中,丛林更是茂密,有的房子修建在树下,有的房子修建在树上,村中无论男女,都似乎如灵猿转世,可以随意在树上攀爬,有些距离较近的树,还能从这株树上跳到另外一株树上,而且很明显的,这不是轻功。
村中目前虽然还有百姓,但大多数已经是被武装起来的军士,他们中只有少数手持长枪,多数都是村中简易的弓箭、农具、长棍——山野之中杀人的东西遍地都是,但缺乏铁器。
进入木屋,却见一个小小的屋子里竟然有四张床铺,天气正热,床上只有薄薄的竹席,但随身的衣裳随意丢弃着,散发出阵阵恶臭。虞郁语此生从未见过这般肮脏之所,只觉被火熏得黢黑的天王阁,也比这里好上百倍。
这只是个普通的小队长,和几个队长同时住在一个木屋中,不过其他的队长都在忙,就算是晚上执勤的队长也休息了大半天,已经起床,去村中找点乐子,就准备轮换。
虞郁语道:“这里太脏了,我不在这儿待着,有没有干净些的地方?”那人道:“我们都是村中的一些糙汉子,我还不错了,只是和四个人一张床同睡,加上要换班,一般也就两个人而已。外面那些家伙,有的十个人一个屋子,晚上比白天热闹。”
虞郁语一个人独居惯了,难以想象这会是种如何情形,故意道:“你也算队长,我就是你们队长安排回来的,说我先到这儿休息,他再去抢几个村子就回来,他和我说他的屋子是一个人的,不是四个人的。”
那人神色一暗,声音竟瞬间变得低沉,道:“你说的是萨克队长?”虞郁语暗想:看来此人残忍弑杀也是出了名的,死的不冤。对那人道:“没错,只是这个名字太难记了,我记着记着就忘了。”那人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到这边来吧。”
虞郁语故意道:“为什么都是队长,他就是一个人的房间,你就是四个人的房间?”那人道:“他是大队长,我是小队长,他住在树上,我住在树下。这是速将军定下的规矩。”
虞郁语道:“原来如此!你很快也能做大队长的。”那人忽然变得神采飞扬,暗忖:“今日这大队长的女人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岂不是占了个大大的便宜?”
虞郁语以为他是被这句话所感动,暗忖:他如此容易满足?若是知道他内心所想,只怕是恨不得立刻发飙了。
萨克的屋子在深处,走了好久才到。那人“知道”虞郁语是萨克的女人,便不再和她说话,虞郁语有一次感觉能用暴力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到了一株大桑树下,那人看看虞郁语的脚道:“这上面就是萨克队长的树屋了。你能上去吗?我们不被允许上去,不然的话会被立刻处死。”这次他眼神清澈,没有丝毫亵渎之意,看来对于萨克,他还是很害怕的。
虞郁语看这株大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大,在树的第一个分叉处,依着三根大树杈,正有一个木质小屋,从下面看还有些壮观,在树屋门前,从上到下挂着一个绳梯,可以攀爬而上。
虞郁语道:“我们寨子的人很擅长爬这种绳梯。”说着,推开那人的肩膀,蹦跳着走到绳梯面前,双手抓住绳梯两侧,猛一用力,左脚已经跳上,双手再次向上,左脚又向上跳了一个台阶。
虞郁语脚上几乎没有用力,全部是双臂之力,但她功力深厚,掩藏的很好,那人也不是江湖上的好手,根本看不出来。更何况他得知这个女人是萨克的之后,没有等虞郁语上去,就径直离开了。
虞郁语上了桑树,右脚自然而然就好了。这个萨卡也不是什么讲究之人,屋内的东西乱糟糟的,好在他住的比较高,屋子又是四处漏风,没有刚刚的四人木屋味道那么浓烈。
虞郁语把床褥一股脑地丢到一边,却见床褥下竟然有一张布条,伸手取过,却是当地特有的一种符咒。江东山民各有各的信仰,有的有文字,有的没有文字,几乎和所有的祭祀一样,符咒上的文字本来就不是给人看懂的,这样才能显得巫师等十分神秘且专业。
面对这些文字,虞郁语更是不完全认识,只是看图画,像是求姻缘的,暗想:如此凶残之人,应该绝后,就不要祸害良家女子了。想到这里,忽然想到: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也应该绝后,虽然我是霸王之后?随即想到霸王这一支传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人了,再不生孩子,只怕是真要绝后了。只是自己一介女流,到此不本就已经绝后了?
她跟随霍成君十几年,一直想的是推翻大汉王朝,结果十几年的相处,这个目标越来越淡了,跟随霍成君成为了本能的选择,这时面对一个普通的姻缘签,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本来的目标。
虞郁语鬼使身材的收好了这支姻缘签,想着他既然如此珍贵,想来是个好签,就算自己沾沾喜气吧。
收拾完床铺,屋内还有其他不少东西,拉断的弓,几支铁箭,几支木箭,还有一些毛皮、衣裳之类的东西。
虞郁语不想碰,席地坐在木屋之上,又拿出那支姻缘签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哑然失笑,自怨自艾:我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想着结婚?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谁愿意娶我这样的老姑娘?
这时,不远处飘来饭的香气,她早上吃的就少,就极力扮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觉更饿,但这时候去吃东西,不免又要解释一番,一旦出了岔子,只怕会引发更大的问题,只好暂时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