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贯听见街上这声凄惨的叫声,骤然停下脚步问道:“什么声音?”
总兵李杲侧耳倾听,果然有一女人在凄惨的哭喊着,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台台,估计是正在做丧事的吧,我们还是继续回府吧。”其余参将见状纷纷开始劝诫。
徐贯随即不以为然,继续向前走,可这个凄惨的哭喊声老是萦绕在自己的耳畔。
就在这时有个身穿孝衣的男子突然冲了出来拦在徐贯面前,众人皆大惊,不知哪个参将着急喊道:“刺客,有刺客,快保护大人!”
众多甲士瞬间冲上前层层挡在徐贯面前,那男子“砰”,的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哭道:“小人家中有冤情,请大人替我们做主!”
总兵李杲瞬间明白了这个男子是谁,当即抢在徐贯身前叱声道:“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个刁民拉下去,今日徐大人巡抚上任之时,莫要扫了大人兴致!”
“慢。”徐贯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缓缓向前走去,李杲见状急忙拦住徐贯,说道:“台台就是一个刁民拦路,没什么好看的。”
“让开!”徐贯一把推开李杲走在那个身穿孝衣的男子面前,问道:
“你将你刚刚说的话再重说一遍!”
那男子哭道:“小人有冤情,请大人替我做主!”
此语一出,辽东诸将震骇,他们都知道这个冤情是什么,本想将这件事情联合隐瞒,私底下再与那家人协商处理,没想到还是让徐贯知道了,而且还是上任第一天。
徐贯沉默了一下,道:“你有何冤情?刚刚听见有个女人的哭泣声,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那男子原本以为天下当官的都一个样,但当看见徐贯丝毫没有摆官架子,而且亲自下车与诸多百姓拉话,这才斗胆上前拦住徐贯官车去路,述说冤情。
“大人,我的小妹遭狗官佟昱凌辱、杀害,刚刚哭泣的是我的老母亲,自从小妹死后,母亲每天都以泪洗面,已经哭坏了眼睛!”
徐贯闻言瞬间神色大变,惊疑的问道:“此话当真?那你为何不找当地官府报案?”
那男子哭丧着脸,说道:“官官勾结,官官相护,小人之前报案,不仅渺无音信,事后再去问时,却被府衙毒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此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的是吃瓜群众看热闹,有的确实是可怜这家人,有的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替他们说好话。
徐贯回头冷着脸问李杲:“他说的可是事实?这佟昱可是我辽东之人?”
李杲知道这件事情来龙去脉,但不想惹祸上身,平时这个佟昱就嚣张跋扈丝毫不给自己面子,此时自己若在给他擦屁股,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杲佯装不知道这件事情,侧过头问他旁边的参将:“你可知道这件事情?”
那参将本想看热闹,此时见大锅突然甩向自己,顿时神色慌张起来:“末将不…不知道。”
李杲憨笑道:“台台,这件事情儿众将都不知道,那个佟昱确实是我辽东参将!”
跪着的那个男子见辽东诸将都装着自己不知道,置身事外,怒吼道:“一群狗官!狗吃了你们的良心吗?到现在还在袒护佟昱那个狗贼!”
徐贯不想将这件事情扩大,李朝使者团的事情已经闹的全辽震动,随即冷声道:“今日接风洗尘宴就不必了,你随我回府,将你的冤情告诉本将。另外,让参将佟昱到我府上报到!”
李杲见徐贯生气,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佟昱啊,佟昱,你非要这个节骨眼出事儿,这次你是在劫难逃啊!”
……
参将佟昱家中,此时他刚在床上颠龙倒凤完,怀里搂着一女子舒服的说道:“你跟老子说的城西那处宅子,老子准了!”
那女子闻言顿时开心的趴到佟昱身上眉开眼笑的说道:“小女子谢过大人!”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屋外有人急切道:“将军,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佟昱皱了皱眉头,一把推开怀中女子,穿上裤子,披了件衣服,朝屋外那人喊道:“去偏堂。”
“将军,赵竹她哥哥刚刚拦住了徐贯的车驾,将您杀他妹妹一事儿告诉了徐贯。徐贯还将赵鹏带回了自己府内,小人怕是徐贯要彻查此件事情儿了。”偏堂内,刚刚在大街上唾骂徐贯的男子此时正向佟昱报告他的所闻所见。
佟昱猛地拍桌起身道:“当初就应该将这个泥腿子一并除了,你去找几个人去他家附近等的,等他从徐贯府中回去时,找机会给老子…”佟昱说完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男子瞬间会意的点了点,说道:“将军放心,这次一定给他斩草除根了。”
徐贯带赵鹏回了府上,还未安顿好自己的家眷就径直带他到了西房问话。
“赵鹏,你说这佟昱凌辱你妹妹并害死她这件事情儿可曾目睹?”
赵鹏点点头道:“小人亲眼目睹自己家妹被那佟昱强行拉回自己府上,三日后再送家妹回来时,已经…已经死了。”说到这里赵鹏开始哽咽起来。
“对,小人还有物证,是那佟昱给我的。”说完张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徐贯打开后只见里面装的是两锭银子。
“这银子怎么能确定是佟昱给你的?”
“佟昱给小人银子时,让小人好好安葬家妹,小人本不想要那刁徒的银子,可知道他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豺狼,因此才收了他的银子,想的日后报官而用。却没找到这里的狗官都惧怕佟昱,竟然没有一人愿意给小人做主!”
徐贯想了想,说道:“我派人与你回家去,你且将家中亲人暂且都接在我的府上,待本将查明事情的真相,定会还你个清白!”
张鹏听见后立马下跪磕头道谢,徐贯赶忙扶起张鹏说道:“有了你们百姓才有了我们这些当官的嘛,你不必如此多礼。”
张鹏走后,徐贯匆匆用过晚膳就直奔去了总兵李杲家中。
他知道辽东诸将都不太服气自己,而佟昱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佟昱身上的命案不止这一个。
徐贯准备要拿佟昱开刀,这一招叫“杀一儆百”,还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震慑诸将,先将自己的威信树立起来,出手之前他要找总兵官李杲谈谈,也算是投石问路。边塞不比别处,弄不好会引起军士哗变,若有最高军事长官李杲的支持,局面就容易控制。
李杲得知徐贯亲临赶紧出去相迎,“徐兄刚刚到了辽东,一路上舟车劳顿,竟然这么晚了还到我的府上,可是有事情吩咐?”
李杲知道这么晚徐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这话意思也说的很明白,就是你徐贯一路上颠簸了这么长时间,不好好休息,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
徐贯听出了李杲的话中之意,笑呵着说道:“此事关系到辽东未来的生计,徐某不得不连夜叨扰李兄。”
李杲见徐贯厚着脸皮,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请徐贯进了府中。
“徐某入辽之前,就多曾听闻参将佟昱有诸多不法之事,不知将军可有风闻?”
徐贯也不整虚的,直截了当的道明来意,当然他也不曾听闻参将佟昱的事情,这招只不过是想诈出李杲的话。
李杲也不是傻子,心里想道:“你徐贯今天还问我佟昱是谁,现在就和我说早已听闻佟昱有诸多不法之事,你是当我记性不好嘛?”
但是李杲又转瞬想道:“徐贯已经知道今天街上为什么赵鹏拦路,自己又何必再给佟昱擦屁股,于是故意中计,略显尴尬的说道:
“徐大人有所不知,佟姓乃是辽东大姓,他的祖先为女真人,后来汉化,在当地是根深叶茂。而且佟姓世代从军,军伍中各级军职都有他们的人,盘根错节,势力庞大,是极不好对付啊。”
李杲见徐贯不说话,稍顿又道:“之前巡抚刘潺刘大人,就是被参将佟昱挤兑走的。”
徐贯冷声道:“边境一日不宁,则朝廷一日不安。若任由佟昱恣意所为,将军又该如何面对皇上的谕令?”
徐贯这一问是丝毫没有给李杲留情面,李杲一时语塞,自己任职前,皇帝的敕令历历在目:“今命尔挂征虏前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辽东地方,固守城池,操练军马,遇有贼寇相机剿杀,其副总兵、参将各照地方分守,所统官军悉听节制。”
如今佟昱干了这么多不法的事情,自己却一直装作充耳不闻,这不就是他的总兵失职吗?要是徐贯打算去天子那参自己一本,自己怕是就要给佟昱陪葬了。李杲想到这里已经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当即急切的询问道:
“徐兄救我,我知错也!您有何差遣还请尽管吩咐,我一定全系听您的。”
徐贯心下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说道:“佟昱干的不法事情不只有这些吧?本将为了尽快熟悉辽东军务,顺便要查查佟昱都干了哪些好事,近日要出辽巡查边境一趟,这期间你且将佟昱稳住,让他再逍遥几天,还有要保护好赵鹏一家。等本将归辽之日,就是除佟昱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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