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七和海兰珠在永和宫坐了几个时辰后,静夫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醉月见状,赶紧上前去搀扶,又在静夫人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按压几下,为她缓解疲劳。
“小七和海兰珠怎么样了?”静夫人声音柔柔的,她闭着眼睛,并没看见醉月的表情。
醉月恭敬的低着脑袋回应,“奴婢将王妃她们安置在厢房,这会儿应该是在午睡。”
“等下去叫她们,下午要去太后那儿坐坐。临近晚上的时候宴席才开始,让她们多休息一会儿也好。”静夫人满身的疲惫,秀眉也跟着紧紧皱在一起。
醉月应了一声,她瞧了瞧静夫人,试探性的问出口,“张贵妃还没死心?”
“嗯。”静夫人慵懒的回答,“她和皇后的斗争越演越烈,后宫妃嫔都被拉出来站队,就连那一向清心寡欲的纯妃也未能幸免。”
醉月眸子转了转,“张贵妃就是看中娘娘您的宠爱,才想方设法的拉拢您。”
“拉拢又如何?我不可能站在她那边。”静夫人声音骤冷,轻哼了几声。原本她是打算两袖清风,不理睬这些女人的争奇斗艳,只是若是牵扯到自己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醉月点点头,“娘娘说的极是。网”说完,她目光看向了窗外,慢悠悠的启唇,“奴婢上午和王妃稍微说了几句话,王妃给奴婢的感觉与当初娘娘给奴婢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话让你说的,我当初怎么了?”静夫人睁开眼,眼底戏弄的看着醉月。
“刚开始入宫,接触皇室,娘娘和王妃都是一样的纯真善良,只是到最后……”醉月说着说着,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她成功的看见静夫人黑了脸。
“醉月。”静夫人冷声开口,“这么多年守着这空殿,你的胆子倒是长了不少。”当初将醉月留在皇宫不准她出去,也是为了让她方便打探宫中情况,尤其是关于太子的。再加上醉月心仪太子,在皇宫还能隔三差五遇到他,若是出了宫,只怕这辈子都看不见那个站在高处的男人了。
醉月柔和的一笑,这弯了下眼睛,竟能看见她眼角的细纹。她当真是老了,不再是当初站在静夫人身边叱咤风云的女官。
再加上,她和太子元亦的年纪,实在是相差太大。
“娘娘说笑了,奴婢对谁胆子大,都不敢对娘娘胆子大。”醉月完全不在意静夫人的态度,她们做了这么多年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彼此都十分了解,根本不需要拐着弯说话。醉月收回按在静夫人太阳穴上的手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悠悠的开口,“奴婢只是觉得王妃是个可塑之才,只是善良的过了头,被侧妃锋芒盖过也浑然不知,就好心提点一句罢了。网”
“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听你这丫头胡言乱语?”静夫人闻言,忽然笑出声来,她揉了揉酸疼的腰站起来,“那孩子心地的确是不坏,也是个识大体的,只是迟迟不见她的肚子有动静,不知是不是和朔儿闹了矛盾。”
醉月忽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静夫人不解的转头看了一眼醉月,抿着唇角。
“娘娘,您怕是糊涂了。”醉月收起笑容,一字一句的回答,“王妃没有身孕对您来说是件好事。”
静夫人皱眉,“何解?”
“几个王爷都被皇上召回京城,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皇储是要易主了,这个节骨眼娘娘最应该做的是怎么帮太子殿下夺得皇位,而不是帮着景王锦上添花。景王本就得皇上心意,若是再有了子嗣,只怕这皇帝的位置……”说到最后一个字,醉月话音戛然而止,反而别有深意的看了静夫人一眼。
静夫人语塞,唇瓣抿的更紧了,“这……”
“娘娘,当了景王这么多年的母妃,您难道真是忘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了?”醉月从衣架上取下外衫,走过去将衣服披在静夫人身上,声音越发的轻柔,“皇储夺位在即,娘娘如果不为太子殿下多多筹谋,只怕会被人捷足先登。要知道,恢复记忆的景王天资不可小觑。”
静夫人眼眸闪闪,她握紧了身上披着的衣服,始终不能下决心,“太子为皇上尽心尽力许久,不是那么轻易被撼动地位的。”
“难道娘娘真的认为景王从小到大真的是生病失了忆吗?”醉月忽然凑到静夫人耳边低语一句,便含笑的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
……
临近未时的时候,元朔才进了永和宫的大门。不过他却是和柳言七她们前后脚,她们早就跟着静夫人去太后那儿请安了。此时的永和宫空荡荡,仍旧与当初一样。
醉月抱着篮子刚出来,便瞧见一身白衣男子立于庭院中,脚边是皑皑白雪,与他身上的白衣交相辉映。男子背对着她,一头漆黑的发垂下,半部分规规矩矩的挽了个公子发髻,一根碧绿的发钗固定住松散的发,显得孤傲狂狷。
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清雅美。
一时间,醉月有些看愣了。
太子的儒雅恭敬是吸引醉月的,可若是和眼前的风姿卓绝的人相比,却是相差了一大截而不止。
醉月定了定心神,立即走过去,轻声开口道,“王爷。”
元朔听到声音,回身的一刻,天地间恍然失色,光华都被这男子吸引住而释放出来,晃得人眼前一亮。
“何事?”元朔清冷的声音从唇瓣溢出,他眸子平淡无波,甚至还有些失意。
醉月抿了抿唇瓣,声音努力的放柔和,“娘娘和王妃她们都去太后寝宫了,王爷不过去吗?”
元朔敛下眸子,转过头去,“本王知道。”
“那……王爷还是去屋子里坐坐吧,外面冷,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醉月微微一笑,站在距离元朔三步远的地方。
作为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和主子保持距离,这点醉月一直做的很好。
“本王自己在这就好,你回去吧。”元朔头也不回的丢出一句,便不再理会醉月,负手而立,不知那视线看向何处。
醉月皱了皱眉,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她忽然听到元朔浅浅的声音。
“跟着母妃一生当牛做马,你可曾后悔过?”
醉月的身子一颤,定在原地没有说话。
半晌,醉月才轻声笑了笑,“王爷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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