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柳言七这么一怼,食客一言不发,直接抱着钱袋离开了。
“没耐性还吃什么点心?”柳言七嗤笑几声,便扭着自己的腰肢回到后厨房。
不是柳言七这里的点心有多么珍稀,而是那味道绝无仅有。凡是在这里吃过点心的人,再吃其他家的,就不是味道了,所以哪怕这店刁钻,也积攒了不少的客人。
除了经营点心铺子之外,柳言七也在酒楼下了重金,不是别的,正是小时候常去的酒楼。那酒楼因为经营不善要转手,被碰巧路过的柳言七给盘了下来,继续沿用之前的伙计,银钱倒是提升了不少,让伙计们都对新老板娘死心塌地。
从后厨房绕了个小路,柳言七就进了酒楼的后厨。
“老板娘。”大厨正忙着烹制鱼,柳言七完全是被鱼的香味吸引进来的。
柳言七愉悦的眯起眼睛,“真香,给我尝尝。”说着,柳言七便握着筷子准备夹。
“哎哎哎,老板娘,您可不能吃!”正要进来端菜的店小二看到柳言七的动作,赶紧跑过来夺下筷子。
柳言七老大不高兴的瞪着眼睛,“我自己的酒楼,东西不能吃吗?”
“老板娘您对鱼过敏,就别想着吃了!”店小二嗔怪的说了一句,便将鱼端走了。
柳言七站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从她盘下这酒楼的时候起,只不过当天吃了一口鱼,就引发全身起了红疹,可把伙计们吓坏了。于是乎,凡是有鱼的地方,都禁止柳言七踏足。
这算是关心还是嫌弃?
柳言七无奈的笑了笑,便随着店小二的方向过去。
此时正是饭店,大厅里坐满了食客。
原本柳言七也没想过生意会红火,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当初从京城跑出来,她只带了一部分的银子,其余分红都在天香阁里,若是她贸贸然去拿了银子,肯定会惊动元朔。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柳言七只拿了平日里攒下的银子出逃,一路走,最后还是回到了荆州。
她满意的在四周逡巡着,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吓的她立刻调转过身子,快步跑回了后厨。
“怎么了?”正在抡大勺子的厨子瞧见柳言七脸色不好,便开口询问了一句。
柳言七摇摇头,抿着唇站在一旁,却是再也不敢出去了。
怎么会这么巧?
大厅里,纳兰莲素和海兰珠分食着方才店小二端上来的鱼。
海兰珠夹了一筷子,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小七对鱼过敏,却还是喜欢吃鱼,要是她在这,肯定免不了夹几口。哎……她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纳兰莲素给爱妻夹了块肉,劝慰道,“无事,柳言七精明的很,不让人吃亏就不错了。”
“她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一走就是两年多,孩子也不要,夫君也不要,真是个坏丫头。”海兰珠最生气的就是,她竟然连自己都瞒着,跟所有人都断了音讯。最惨的还是元朔,强忍着思念去处理国事,才两年时间,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纳兰莲素微微一笑,“多吃些,你现在是两个人。”
海兰珠闻言,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
两年的时间里,海兰珠依旧为纳兰莲素生下一个女儿了,这次又有了喜讯,倒是希望能生出来个儿子。
……
夜深人静,有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柳言七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在床榻上烙饼了,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想到白日里看到的那两个人,柳言七没来由的心慌。
难道元朔知道自己躲在荆州了?纳兰莲素和海兰珠在这儿,难保元朔也会在这。但他可是皇帝啊,日理万机,怎么会有时间来找自己呢?
“要死了……”柳言七哀怨的叫了一声,便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强迫她不去想。
两年的时光里,她也不止一次想过要回去。但若是回去,也是被禁锢在皇宫里,她不想成为皇宫里被圈养的金丝雀,像太后一样为以后的日子谋算而不折手段。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她不负责任的逃了出来。
说是胆小也好,说是畏惧也罢,总之她逃出来了。
这一夜,柳言七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的。
酒楼里的生意还是很好,但柳言七却不敢再抛头露面了。知道纳兰莲素和海兰珠在此处,她尽量小心的不出现众人眼前。
只是最后需要点货,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在酒楼的院子里点货。
柳言七戴了一块面纱,对外称作是身子不大舒服。她站在院子里点货,核对账目,浑然没注意到从她出现开始,视线就一直紧锁在她身上的人。
“爹爹,她就是娘亲吗?”元若诩看自家爹爹看入了迷,小手抓了抓他的衣服问道。
元朔眼底有些发红,时隔许久没看到的人,此刻就在自己前方,哪怕她戴了面纱,元朔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
他嗓子咕哝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她是。”
小若诩看着元朔的神情有些害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元朔脸上挂着这副表情。下意识的,小若诩借口撒尿便背着小手跑开了。
爹爹好可怕,那模样像是要吃人!
柳言七正专心致志的查看箱子里的食材,每月初她都要核对一下账目,哪怕这些伙计足够忠心,也不能保证没有中饱私囊的,她还是不放心,便亲自来核对。
查着看着,她就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盯着自己,似乎有些灼热,简直要将自己烤熟。
柳言七皱了皱眉,缓慢的转过身,视线却在接触到来人时不断的扩大。她能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还有那战栗的感觉。
元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相对无言,相比较于柳言七的惊诧,元朔倒是平静得很。
随后,元朔脚步朝柳言七那边移动。
“好久不见,娘子。”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动听,只是他的样子比原来成熟了许多,但丝毫不影响这人的俊美程度。
柳言七心脏紧张的砰砰跳,眼看着对方走近,一把将自己纳入怀中。
鼻尖萦绕着的是属于元朔龙延香的问道,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忽然鼻子一酸,柳言七的视线有些模糊。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见他,可因为一时任性,叫她不断的挣扎,只能从百姓口中得知现在南朝的状况。
她知道,如今的元朔已经是个好皇帝了。
“娘子……”元朔紧紧的抱着柳言七,感受重归于怀的馨香和绵软,他想极了她,也恨极了她。想她的嘘寒问暖,恨她的冷血无情,说走就走,一走就是两年多的时间。若不是朝中政务缠身,他恨不得提早来找她。
许久不见,两人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爹爹!”一声朗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柳言七惊讶的看见外面跑进来个白嫩的小娃娃。
小若诩注意到柳言七的视线,他瞧不清楚柳言七的容颜,只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
“小喇叭?”柳言七觉得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她询问的转眼看向元朔。
元朔弯唇,“嗯。”
柳言七喜极而泣,立即弯身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若诩抱起来,直接隔着面纱亲了他脸蛋几下,“娘亲的小喇叭……”
小若诩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懂事以来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唤自己小名,若不是知道这名字是亲娘给取的,他简直要暴跳了。
和元朔酷似的脸蛋上带着几分愠怒,他斜眼看了柳言七一眼,小大人似的说着,“我叫元若诩,不叫小喇叭。”
柳言七哭得更厉害,“小喇叭……”便抱紧了怀里的小身子。
“……”小若诩现在很想打人,很想很想。
……
与此同时的皇宫。
元潼脸色铁青的跪在地上,听着公公来传的旨意,恨得牙根痒。
“钦赐!”公公念完最后一句话,立即笑眯眯的过去将元潼搀扶起来,“皇上,奴才已经给您准备好寝殿了,就等皇上您回宫了。”
天杀的,元朔竟然将皇位说丢就丢了,还好死不死的落在了自己头上。以前让好几个兄弟互相追逐的皇位,此刻竟然处处遭人嫌弃。
难怪元朔这两年将大小政务都交给自己打理,边关大事也让他参与几分,原来是藏了后手。
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退位诏书,元潼此刻的心情有些想哭。
他的自由,他的无拘无束,他的各种……都因为元朔的退位诏书而终止了。
“皇上,咱们起驾回宫吧!太后还在等着您呢!”公公恭敬的问了一句。
元潼沉沉吸了一口气,忽然大声的骂出来,“元朔,你这个阴险小人!”饶是对方是自己最敬重的兄长,元潼也压不下去这口气了。
此时的荆州,充满了欢声笑语。
饭桌上只有小喇叭元若诩以及被找回来的纳兰莲素夫妻俩。
小若诩脑袋埋在饭碗里吃的开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对面的夫妻,“爹爹和娘亲呢?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海兰珠抿着唇瓣,正想着怎么回答他的时候,身边人悠悠的说了一句。
“他们正在吃。”
“莲素!”海兰珠脸颊绯红,立即给了他一胳膊。
纳兰莲素轻轻笑了笑,冲海兰珠眨了眨眼。
小若诩完全不懂,他在小脑袋里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先吃饭。
房间里,纠缠着两道火热的身影。
几乎是从下午归来,两人便在房中厮磨,直到晚上还没有停歇。
女人的喘息声停下,她转头看了看身边英俊的脸庞,脸上还有没褪下去的红晕。
柳言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的盯着元朔,“你怎么知道我在荆州的?”
元朔闻言,将怀中的小妻子紧紧的搂住,“天机不可泄露。”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见对方不回答,柳言七就换了一个问题。脑中随后盘算着,若是她跟着元朔回去,这店该怎么处置。
“不回去了。”元朔亲了亲柳言七的额头,“我就一直陪着你在荆州。”
“那怎么行!朝中大事……”
“有元潼在,不会有事。”元朔又亲吻了她额头一下,低声说道,“没有你,这皇帝不做也罢。从此元朔不是皇帝,不是王爷,只是柳言七的夫君。”
柳言七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的泪不断的积蓄起来,“你……”
因为自己的一时想不开,元朔竟然将自己夺过来的皇位轻易让出去了。顿时间,自责和惭愧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元朔温柔的擦干她眼底的泪,嘴角带着笑意,“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国家大义,只容得下一个你。”
听完这话,柳言七眼泪流的更凶了……
万家灯火下,京城的万安寺很清静。
安溪阳手持念珠,闭着眼默念经文。
“师傅,我回来了。”武婢还是不放心安溪阳孤身出家,便一直紧跟着,索性安溪阳并未阻止。
安溪阳睁开眼,“皇上退位了?”
“是。”武婢点点头,“现在应当是在荆州吧。”
安溪阳嘴角挂着一抹笑,“这样也好,免得受相思之苦了。”
武婢没说话,她安静的守在安溪阳身边,可是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她便问道,“师傅为何告诉王爷柳言七的下落?不是说好不告诉王爷的吗?”
她记得当时柳言七来找自家小姐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柳言七希望小姐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向,只是为何最后小姐还是说出来了呢?
安溪阳没回答,她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时间静止了许久,终于听到她轻轻的声音,“柳言七的确是个聪明的人。”
至此,荆州多了一户元府,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搬来的,也没人知道元府是做什么的。大家只知道,元府的夫妻十分恩爱,他们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儿子,叫小喇叭。
小喇叭元若诩听到这话,气愤的将脸皱成了一只小包子。
“都跟你们说了,我叫元若诩,不叫小喇叭,你们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