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道:“行了,我们也该起身去往长乐宫了,只怕太后她老人家等到着急了。”
阿娇并平阳、隆虑公主忙起身,随着王娡一起前往长乐宫。
长乐宫窦太后脸色并不太好,有些恹恹的。也就问了刘雪几句,就让人告退了。
王娡一看也起身告退,窦太后说:“皇后,其余各事皆不重要,多多陪伴皇帝才是。”
王娡心里一惊,已经知道窦太后疲倦的样子,但是陛下指教王儿姁陪着,她也不想上去讨个没趣,反正彻儿的太子之位已经无人能撼动,于是安心的呆在宫中,严防死守有人从后宫作乱。
但太后这话有些不满,遂忙不迭时的点头道:“诺。”心里却有些欢喜:只怕是王儿姁惹恼了太后了。
的确是,窦太后心里的确恼怒:她心疼儿子,不光每天差人去问候,隔几天还自己亲自去看看。谁知就这些次,总能见到王儿姁。
狐狐媚媚的,就让窦太后有些迁怒景帝的身体就是这些人败坏的,所以才敲打王皇后。在她看来只有王娡性子随嫌沉闷,但是大体行事还是不错的。皇帝现下身体病重,需要有体统的人照料安慰,而不是妖娆的妾侍成天哭哭啼啼要这要那拿。
出了长乐宫,王娡对阿娇说:“先不必回去,我们一起去陛见吧。”本来她是准备过些时日让阿娇调教一下再去见陛下了。毕竟陛下现在身体不好,一天也不愿见多少人,更加不要说刚进宫的孙女了。不过仔细思虑了一下,决定还是择日不如撞日。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宣室殿。
景帝正在与王儿姁忆苦思甜,听到寺人的报信,愣了一下,道:“请进来吧。”
王儿姁忧心的说:”陛下,身子为重。“
景帝笑着点点头,说:“煦儿去旁边坐着,朕见完他们再和你说话。”
“诺。”王儿姁欢喜的说。也就坐到下首去了。
王娡一行人进来行完礼之后,看向景帝,欢喜道:“陛下今天气色比前些时日好多了,可见妹妹伺候得好。”
王儿姁这才有机会过来行礼,道:“都是陛下有上天庇佑,皇后殿下贤良,妾并没有做什么。”
王娡抿嘴一笑,并没有接话,反而说起刘雪,“雪儿,过来见见你的祖父。”
刘雪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所:“雪给陛下请安,陛下长乐未央。”
景帝咳嗽了两声,才说道:“起吧。”
刘雪这才抬头见到了这个自出生都没有见过的皇帝祖父。他的身体消瘦得厉害,脸上有些清晰可见的斑点,但是一对上他的眼睛,那是属于帝王的一双眼睛,精明且深不可测。
刘雪心里一颤,反射性的缩了缩身子,指甲戳了戳手心,才镇静下来。
景帝说:“以后好好和你父亲母亲亲近,万不可堕了皇室风范。”
这话听着向敲打了,刘雪立即跪下请诺。
阿娇心里明白:只怕是齐王府的事情让景帝很是不虞,这才有了今天的话。
王娡上前帮着递了一杯水,王儿姁也上前候着。阿娇这才有时间打量这王儿姁这位皇帝舅舅的宠妃。
王儿姁以前她自是见过的,芙蓉面,柔媚天成,说话也是清甜在心,加上极会讨好,左右逢源,自是深得皇宫中诸人之心。
母亲说封后时王娡和王儿姁都有机会,可惜一场大病让王儿姁直接没有了竞争力。后来她也深入简出了,阿娇竟没有能见过几面。
今日一间,发现她竟然没有什么变化,而王娡却有些老态了,难怪皇帝舅舅疼爱得紧呢?只是这又置皇后与何地呢?
想到他们就想到自己,不过刘彻的性子倒不如皇帝舅舅这样耳根子软,也是有好处的。端看她怎么处理罢了。
景帝也看到了阿娇,慈爱的说:“娇娇做了朕的儿媳妇,就不理舅舅了啊。”也许是馆陶公主前几天来了谈心的缘故,景帝又记起了这个姐姐最疼爱的女儿,本来他是有意冷落,以防外戚做大。但是今天见到她孺慕的眼神,心中一软,就叫她过来了。
阿娇起身上前,看着景帝手骨节都突出了,可见病痛的折磨。想起皇帝舅舅对她的疼爱,她能在皇宫畅通无阻,也是因为这个舅舅的纵容。
心中一痛,也就选择性的忘记明明是景帝甚少宣她觐见,上前如小时候拉着景帝的衣袖,道:“舅舅,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阿娇就可以像以往一样来见舅舅了。”
景帝摸摸她的头,笑着说:“行了,朕知道你这丫头有孝心,但是你能和太子好好过日子,朕也就欣慰了。”
又说了一会话,王娡见景帝有些昏昏欲睡,忙起身告退。
等推出宣室殿,行了一会,王娡说:“看雪儿走了这些日子,只怕是累坏了,让太子妃领她回宫,好好歇歇,以后有的是时间你们多多亲近的。”这是对平阳公主和隆虑公主说的。
阿娇忙拱手道:“诺。那臣妾这就带雪儿回宫,明日再带来给母后请安。”
看着王娡一行远去了,阿娇才牵着刘雪的手,前往东宫。刘雪只是觉得手心很温暖,不由得心中一热,话就脱口而出:”母亲真好。“
阿娇有些惊讶,但却也不点破,偏过头笑盈盈的说:“雪儿是母亲的女儿,自然要待雪儿好。”总算这一趟认亲下来,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有这么大一个女儿的事实,就是不知道刘彻会是一个什么表情呢?她有心坏心的想,晚上一定要看看他能不能绷住。
不过刘雪这话,她也知道缘故。先前要广川王的女儿进宫,东宫自是要去查探一番。广川王刘彭祖有一正妃,俩夫人,有品级的就满员了,然后就是多得数不清的姬妾。孩子也是一大推,有十五子,十女。广川王妃自己生了三子,占住了前三的序列,嫡长都是她的,所以她的地位稳固,又生了三女。其中的二女儿就是这刘雪了。
阿娇当时和刘彻谈论广川王会送谁过来的时候,刘雪就是这个人选之一。选为公主固然荣耀,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为和亲做准备的。那么疼爱的不行,大的和小的自然都是母亲的手心手背,两个侧妃也就每人一个,只怕两人谁都不愿意,但那是为了荣华富贵,也有可能。其余的连品级都没有,想来广川王也不会送来,这可是看不起太子殿下的意思。
不过送来的还是这个刘雪,看她的样子,只怕也是不得王府重视。
不由得心里一动,怜爱的说道:“雪儿这次离开了亲生父母,路途遥远,可是很想念?有时间可写信回去。”
刘雪眼睛眨了眨,说:“知道了,谢谢母亲。”顿了一下,才低头说:“现在未央宫才是雪的家,雪知道分寸。再说父亲母亲也不会想念我的。”
后一句声音虽低,但是阿娇还是听清楚,心里却有些玩味:这是投诚?还是露底?不管那种,都让她知道了皇家没有一个蠢人。
回到东宫,自然是将刘雪安顿好。刘雪看着这奢华的东宫偏殿,还有屋里成群的侍婢,心里一酸: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如此享受过呢?她出生时,原本母亲以为是儿子,自是不喜,从小就被抱离了亲生母亲身边,后来有了三个弟弟和小妹妹,就更加没有存在感了。这次皇帝祖父需要一个和亲公主,才又想起她来了。呵呵,那又怎么样?至少她是公主了。
阿娇自是看到她的表情了,搂过她的身子,说:“雪儿说得不错,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万不要拘束。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对我讲。”
刘雪乖巧的说:“诺。谢谢母亲。”
东宫新上任的母亲和女儿详谈甚欢,可是椒房殿就不那么愉快了。
隆虑公主气哼哼的说:“父皇还是那么喜欢陈阿娇,我和阿姐那么大的人戳在那里,都没有看见。”
平阳公主心里也是难受,从小她就没有得过父皇几句夸,反而是外甥女的陈阿娇无所顾忌的享受着父皇的爱护。
王娡皱着眉头,说:“现在挣这个还有什么用?你们都安份点,现在可不能与陈阿娇难堪,拆你弟弟的台。”
又是弟弟。平阳公主虽然不忿,但是也知晓轻重,笑着说:“三妹也只是说说,不会在外面给弟弟脸上抹黑的。可是母后,难道任由玉堂殿这般吗?”
瞧着她们亲姨母都快成宣室殿的女主人了。
王娡眼睛微眯,脸上却和煦万分,说:“你们姨母费心,自是该让她费心。”
平阳公主一看这样,心里一紧:母后一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人就要倒大霉了。但是想起十年前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母后,万不能心软了。现在两位舅舅都快站在她那边了。颜八子的事情只怕也有她的手笔。推出颜八子这样的蠢货,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注意,母后可不能不防。”
王娡冷哼一声:“只不过是她惯会做作。小恩小惠罢了。等你弟弟…..你两个舅舅就知晓了。至于她打的算盘,哼。”语犹未尽,却都在不言中。
隆虑公主撇嘴,说:“听说大舅舅的女儿要给十一弟做王妃,小舅舅的小女儿留给十四弟,两个舅舅可不就高兴了”
王娡早就知道此事,可是被女儿大喇喇的说出来,还是一阵气闷。两个王妃就把他们给被哄住了,还闹着和他说他们的女儿必须是正妻,真是没有脑子。本来想让她们做彻儿的夫人的,要是生下皇子,就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后。可是彻儿不给他两个舅舅一个准话,非要说现如今不能纳美
才让他们的心思跑到王儿姁哪里去了。
被埋怨的刘彻正在宣室殿里苦苦的看着奏折,现在只怕是诸侯王都知道了父皇身体大漾了,有些蠢蠢欲动了。
诸侯王真是尾大不掉,让大汉一直抽不出资源来解决匈奴问题。才要用到和亲公主。想想他的和亲公主已经到了,就觉得心里憋屈得很。真希望倒时候用不上,但是内心却也知道是奢望。十年之内,大汉无法对匈奴用兵。
看着韩嫣眼圈微黑,这些日子他们都熬得厉害。喝了一口浓茶,刘彻说:“马鞍那一套骑兵们用得可好?”
韩嫣也喝了一口茶,道:“经过改良,骑兵的攻击大大提高,假以时日,练好阵法,必能与匈奴一战。”
刘彻很是欣慰,道:“那我就放心了,王孙要加紧训练。”
“诺。”
“王孙年纪也大,也得早日考虑终身大事。”刘彻又补了一句。
韩嫣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到眼中的心思,道:“匈奴未灭,总是无心。”
刘彻眯着眼睛,却不再说话。于是宣室殿又是一阵竹简的声音。
晚饭时分,刘彻还没有回来,阿娇就和刘雪一起用了餐,看着她小猫一样的食量,阿娇若有所思的说:“雪儿可是不习惯长安的饮食?喜欢什么,就瑞雪去做就是了,千万不要饿着自己,伤了身体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样的小身板,怎么能适应匈奴那边的风沙?
刘雪看着阿娇眼中的不赞同,鼻中一酸,就想流下泪来,她心中想想的母亲斥责的话,却在未央宫的小母亲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母爱。使劲了扒了几口,深吸一口气,说:“母亲,以后我会多吃,多多锻炼身体,等身体好了,帮母亲做事。”
阿娇噗哧一笑,说:“这样才好,等以后帮母亲提水桶。”
这些轮到刘雪惊呆了,太子妃….还需要提水桶?随着众人的小声,刘雪才知道被耍了,但是心里却一场轻松:这位母亲不难相处,不知道那位更小的父亲是什么样子呢?
刘彻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阿娇,问过杨得意才知道阿娇在偏殿和新来的女儿说话呢?挑着眉头说:“叫太子妃回来,就说孤回宫了。”
杨得意忙退出去请阿娇了。只是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太子殿下这话总让他有种争宠的感觉,呸呸,一定是这些时日没有睡好产生的错觉。
阿娇看着沙漏,对着刘雪说:“不如去见见你父亲吧,平常这个时候他可还没有回宫,可见还是惦记着要见你的。”
杨得意很想说:“太子殿下貌似没有想见别人。”但是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阿娇牵着刘雪走入正殿中,就看到刘彻正端坐在榻上看竹简呢。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来头,首先看到阿娇明亮的笑容,眼睛也是一亮。叫刘雪有些不自在,只是觉得搅扰了什么。
但眨眼间刘彻恢复了冷清的模样,刘雪恭敬的请了安,就安静的呆在一边,这位小父亲实在和皇帝祖父像极了,看着眼睛的凌冽,她就有些畏缩。可是小母亲还笑着打趣:“太子殿下,笑笑,不要吓着孩子了。”
可是这话也吓着她了好吧,但是没有想到那位太子小父亲果然翘起了嘴角,温煦一笑,道:“听你母亲的话即可,不要拘束。”
刘雪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子妃极得太子欢心啊。只要讨好的母亲,想必自己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看着两人有话要说,遂告辞。
等刘雪走后,刘彻拉着阿娇走入内室,道:“我好不容易回来早点,你还跑去见别人。”说完搂住阿娇狠狠的吻上她的红唇。这几日天天回来既晚又累了,多没有好好的抱住她。
阿娇吓了一条,这人都没有清场呢,他就不管不顾的。可是感觉到他吻中的急切,有种想念的味道,只好随着他起舞。
激情过后,阿娇覆在刘彻的胸膛上,说:“你近日这么忙,要多注意休息。”
刘彻抚摸着她的秀发,阿娇的秀发真的又顺又滑,即使刚刚有些汗水却不损它的美丽,一想起她的刚刚的娇媚,只是觉得身体又向一处涌,不由得直接压倒她。
也不知道几次,反正阿娇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如往日一样,由着他抱去沐浴。半醒中,她说:“彻儿,雪儿的册封什么时候能下来?”
刘彻搂着她,亲亲说:“睡吧,别操心这些事情,我还要观察观察。”
要是个好的,那就册封,不好的话,那就滚蛋。太子殿下有些粗鲁的想:她才来一天,阿娇眼里就不只看到她了。
第二天早上,刘雪起来后,奔向过主殿给阿娇请安,身边的齐姑姑却劝说:“翁主,且等等,这是时辰,只怕太子妃还没有起身呢。”
刘雪有些讶异,看着太阳已经升起了。齐姑姑想着如今已经被太子妃分到翁主这里了,并特地嘱咐要多加关照,只怕太子妃对这个养女也是有心的。不如就多提点一下,以后翁主懂事,也能让太子妃看到她的好处。
于是笑着隐晦的说:“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笃,鹣鲽情深,不舍太子妃早起。”
刘雪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毕竟她那位父亲可是有名的情圣,于是红着脸,叫明兰拿了一个荷包给齐姑姑,说:“齐姑姑,还请以后多多提点于我。”
她来长安之前,广川王府是给了一批人,但是带进宫是不允许的。于是只是她只身进宫,手里只是有些闲钱,并不多,还好阿娇昨日特地给了她一些碎株钱。
齐姑姑摇摇头,说:“翁主,太子妃已经赏赐婢子了,婢子万不敢再要翁主的。”一个要和亲的公主,她也是同情的。再说阿娇的确已经敲打她了,绝对不能带出轻视来了,遂她越发小心了。
刘雪眼圈微红,固执的看着齐姑姑。齐姑姑叹口气,心中有些疼:这也是一个不得父母爱的孩子,只怕还受到了不少欺辱,可怜了这个小姑娘。
于是只好收起,语气也有了亲昵,说:“翁主,太子妃是一个好相与的,你日后就知道了。”可要好好抱紧这条大腿啊。
刘雪会意。一直到了辰时,齐姑姑才打听到阿娇已经起身,于是和刘雪说了。
阿娇看到刘雪,道:“可吃了早饭?”
刘雪摇摇头,细声说:“还没有到饭点呢。”
阿娇失笑:她都有些忘了,大汉原本只是一日两餐的,可是她早就习惯了一日三餐的饭店,来到了未央宫,刘彻也跟着她一起了,反正尚食可是瑞雪。
她笑着说:“我惯是一日三餐的,雪儿要一起吗?”
刘雪其实肚子也是有些饿了,忙点头。这样还能拉近和母亲的关系。从齐姑姑的话中她就能发现,其实这位小母亲威信很高。
吃完饭,刘雪陪着阿娇消食散步。阿娇也和她讲讲未央宫的贵人,免得冲撞了,也是东宫的过错。
接着就是引见东宫诸人,说道:“从今往后,雪儿就是本宫的女儿,正经的翁主,谁要是敢怠慢,本宫必不轻饶。”
“诺。”众人都跪下行礼。
阿娇转过身,说:“以后想吃的想穿的尽管找他们。”
“诺,谢谢母亲。”刘雪感激的说。
然后两人就坐在暖和的书房中。阿娇说:“这个平常是我看书的地方,你父亲的书房在偏殿,无事就不要去那里。”刘彻的书房她都不去,谁知道有什么机密,要是一个不小心,只怕惹祸上身。况且还有人看守呢。
刘雪点头,心中将阿娇说的忌讳之处一一记下来。
阿娇看她乖巧的样子,摸摸她的头,说:“我这边没有什么规矩,但是我不爱早起,以后起身了,要是肚子饿了,可以叫你身边的人去叫些吃食,不要等着我。”
“诺。母亲,我知晓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要早晨打扰得好。
“皇太后和母后也是好说话的人,只是最近他们宫务繁忙,我们也不要去打扰她们。”
刘雪自是应了。
阿娇又问:“雪儿在王府学过什么,读过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