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听完程氏的话,倔强的将头偏向一边。刘彻伸手握握她的手,走了出来,跪下说:“父皇,皇祖母,都是儿子的错,才让娇娇受辱。请父皇和皇祖母责罚。”
阿娇抬眼看了他一下,心里冷笑:刘彻还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啊。既知有罪,刚刚做什么去了?来到长乐宫,看到刘陵,也没有见到他立即发作呢。
窦太主生气的说:“那皇帝,你说说该怎么办?太子妃岂是谁都能辱没的,还有没有章程?高祖皇帝定下各阶规矩,就是要人知礼仪,懂廉耻。否则和那没有人伦的秦二世一样,高祖皇帝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一字不提刘陵,却让刘陵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一直以高祖子孙为荣,却被窦太主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花。心里明白这下子只怕打雁没有打到,反而被雁啄了眼。但是她会记住今天的羞辱,总有一天她会还给陈阿娇和程氏。
阿娇并不知道刘陵已经将她当作软柿子捏了,她只是垂下头,紧咬着嘴唇。本来她就是来告状的,上辈子和刘陵斗了一辈子,她们母子都栽在她的手里,没有理由她还给她机会而不复仇。她不是圣人。
但是告状是要讲究技巧的,以前那种横冲直撞只适合小孩子。大汉说到底还是皇帝舅舅在发号施令。外祖母即使插手还得通过皇帝,并且说不定又得被谋些顽固的大臣讽刺为雌鸡司晨,又是一番烦恼。
所以还不如等皇帝舅舅知道,直接发落。只是后来她终于找到机会准备诉说的时候,刘陵却来,然后刘彻来。
人多了言语就多,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等到了江都王妃。现在想来有好几次她刚要出口,就被刘彻截住了。是故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
阿娇心里评估着。
皇帝在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园子里面的一幕,怜惜的看了她一眼,说:“传朕旨意:淮南翁主刘陵不敬尊上,违制逾礼,除翁主位。淮南王安教女不严,降为淮南侯,钦此。“
刘陵抬起头一阵惶恐,怎么会这样?原本以为只是她受点惩罚而已,怎么会连累父王呢?大王和侯爵虽然只是差了一个等级,实权上却是千差万别。前者可以辖制所在封地的财政、军队,可是侯爵却只是享受食邑,对封地的大权没有管辖权力。
可是明明皇帝和太后先前对淮南还是一副拉拢的样子,毕竟大汉现在正在休生养息,绝对承受不起内乱,所以才能让她有可趁之机。
但也不能让皇帝专心的休生养息,所以才想着能够挑拨一下后宫,让皇帝分心。选中陈阿娇,自然是她身份够,并且窦太主和皇帝都对她很宠爱,馆陶长公主也不是一个善茬。
但是没有想到程氏竟然插了进来,明明先前以前打听好绝对不会有人闯入的。可是偏偏程氏这个蠢妇来了。
心里更是确认她着了别人的道了。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虽然没有了翁主,父王也降了等,但是她必须回到淮南。
于是她叩首,恭敬的答道:“陵接旨。陛下,陵请求尽快回淮南思过。”
景帝想了想,说:“准。”
刘陵对着刘彻和阿娇深深的拜下去,说:“陵拜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祝太子和太子妃百年好合,事事顺心。太子妃殿下,这次陵心有愧,回到淮南必定日夜反省,以期能赎今日之错。待陵再回长安,必定会让殿下满意。”
阿娇知道刘陵一向很识时务,今天这样爽快的认错,只不过是想尽快回淮南,以图东日再起。但有了刘彻这样一个强势的君主,谁能谋反成功呢?
她一点也不怕刘陵话中的潜语,回到长安又何如?她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辈子她注定是她的手下败将。
于是她似笑非笑的说:“希望陵翁主,哦,不,陵小姐能够如愿。”
刘陵心里恨极,但面上却是恭敬万分,说:“陵谢殿下教诲。陵告退。”
刘陵退下了后,程氏也如坐针毡。窦太主淡淡的说:“江都王妃,你也告退吧。”
“诺。”程氏松了一口气,退下。
景帝对着太子说:“你和阿娇先回殿歇歇去吧。”
“诺。”刘彻拉着阿娇出了长乐宫。
一路无话。到了东明殿,刘彻仔细的看了一下阿娇的表情,拥着她在榻上坐下,笑着说:“娇娇还在生气?”
阿娇平静的说:“我没有生气。”只有有期待,才会有情绪变化,没有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
刘彻收敛了笑容,定定的看着他,说:“娇娇,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真的吃定我了。”对他如此的无情,他已经是她的夫君,还有什么好坚持的?这样下去,对她有何好处?
阿娇抬头,看着他的黑眸,他的眸子幽深不见底,想从中找出他的情绪,比登天都难,当然皇帝这种人,是所有人中的人精。
她早就放弃猜测他的想法。还不如直接问来得快:“太子为什么这么问?我难道有不妥之处吗?”
不妥得很。第一个女人,第一个爱恋的对象,竟然冷淡的问他有何不妥?刘彻伸手捏着阿娇光滑的下巴,说:“娇娇,你并没有将我当作你的夫君,这就是最大的不妥之处。”
“我自然当你是我的夫君。”阿娇表情未便。只是他不再是她的爱人。
“哦?既然如此,我为何没有看到你眼睛中的喜悦?”她没有妻子对夫君的醋意,也不相信他会为她出头。
阿娇嘴角拉长,眉眼弯弯。笑还不容易吗?
刘彻猛的上下其手,将她柔嫩的脸捏到了一起,说:“刚刚丑死了,现在正好。”
“你……杭开。”阿娇语词不清的说,一边使劲的拉下刘彻作乱的手。刘彻这厮脑子被驴踢了吧,疼死她了。
刘彻作弄够了,看着阿娇纠结的脸庞,这才放手,心高气爽的说:“这样才算正常,你平常那一副样子,还以为你别的表情没有了呢?”
阿娇站起来,抄起身边的铜鼎,就向刘彻砸去:“你这个死小猪,去死吧。”这人太可恶了,谁想一直一副表情,她是被谁害的。
刘彻偏过头避开,跳到旁边,笑着说:“这样才像娇娇嘛。”这是另一个杯子被扔过来,他接过,继续说:“娇娇,我说你在未央宫有什么好怕的?我总归不会让你委屈的。你是不是在生气我没有当场反驳刘陵?其实……….喂,你还来真的啊,这么大一个铜鼎你也扔过来。!”
终于刘彻不耐烦玩了,他逮住机会,一把将阿娇抓住按在榻上,使劲的吻住她那张伤人心的嘴。
一如往昔的甜蜜和美味,她水汪汪的杏眸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平添了姝色,水汪汪的,闪亮亮的,让他的心也跟着动了起来,动作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阿娇挣扎不得,只能任由他施为。在迷糊中突然想起他未尽之意,忙努力的清醒头脑,说:“刘彻,你刚刚说你没有当场反驳刘陵有何深意?”
刘彻恼怒,立即堵着她的嘴,动作幅度更加大了一些。难道一个刘陵也比他重要吗?可恨的陈阿娇!
亏他还特地将程氏引出来,免去她被父皇猜忌的危险,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阿娇吃痛:这个猪头是属狗的,竟然咬她的肌肤。但随即而来的酥麻让她没有了时间思考。
知道第二日,她再问题的时候,刘彻只是用一种你是白痴的表情看了她,然后飘飘然的说:“这么复杂的事情说给你听,你也是想不出了。还不如留着脑子好好想想怎么将东明殿事宜弄好。”
阿娇叹了一口气,太子妃不光是一个称呼,还代表着权势。东明殿的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局、尚寝,还有大长秋都是需要有人来担任,这是她进入未央宫的第一重考验。虽然这些事情前世已经轻车熟路,但还是需要时日去做,那就慢慢来吧。宫里的生活,不就是那样吗?
阿娇在未央宫开始太子妃生涯的时候,刘陵已经顺利的回到了寿春。可是迎接她的不是亲人的思恋和痛心。
刘安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刘迁和刘不害则在旁边恨恨的看着她。
刘陵甚至不敢去抚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弯下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楚楚可怜:“父王,是陵儿鲁莽了,求父王恕罪。”
她知道她犯了错,首先请罪才是最重要的。
刘安气哼哼的坐在大厅中央,说:“陵儿,枉费为父一直培养你,甚至超过了你的两个哥哥,可是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是降爵。为父老了倒不在乎,可是你两个哥哥怎么办?难道和那些普通人家一样拼性命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侯府爵位吗?我们可是高祖直系子孙。”
刘迁冷笑一声,说:“只怕妹妹只记得情郎,早就忘记父王的嘱托了,何况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呢?”
刘陵并不争辩,抬起头,眼睛灼灼,说:“父王,我在长安发现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