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李策年没待一会儿就被江予霖哄走了,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说着说着他就站到门外。
江予霖关上门,想起那些糟心事,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梨花木太师椅假寐。
李策年思索了一下,顿住脚步,去往御书房找些医书研究,或许能找到办法。
曹进海躬身道:“陛下,首辅大人求见,”
李策年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温永照?”
“温序骅也在,”曹进海想到昨晚的事,补充道:“这事,要不要去和江姑娘说一声。”
李策年想到她的眼睛,纠结片刻,刚想说不用,又怕自己给惹麻烦,点了一下头。
温永照年过七旬,两鬓斑白,脸上布满皱纹,腰板已经佝偻,一身绯红色官袍,因为久经官场,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睥睨之态,不怒自威。
“老臣叩见陛下。”先帝给他的特权,温永照朝见天子无需行跪拜之礼。
李策年摆了摆手,是真不想搭理这个老东西,先帝,也算是父皇,昏庸无为,重用这么一个人,自己驾鹤西去也就算了,还把这烂摊子扔给他。
“首辅寻朕何事?”
温永照缓缓说道:“陛下,老臣今日是来还政于陛下的,老臣年事已高,处理事情已然力不从心,恐有疏漏,陛下已经到了年龄,可以接手国家大事。”
李策年眯了眯眼,“首辅真是高看朕了,朕舍不得您,朝廷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肱股之臣,朕才可以高枕无忧,朕还小,不懂这些国家大事,首辅怎能推脱责任?”
温永照道:“老臣听闻陛下身边多了一位非常聪慧的女子,不知今日能否见上一面?”
李策年面色一沉,温永照尽收眼底,“陛下可知道她的身份?”
李策年道:“知道。”
“陛下,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首辅何意?”李策年皱眉道:“首辅为何不明说?”
此时,温序骅急匆匆走进来,行礼作揖。
李策年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温序骅唇角微微上扬,“爹,您为何不直接告诉陛下,江嫣是我女儿。”
江嫣是江予霖的闺名。
温永照看了温序骅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
李策年微愣,难以分辨话里的真假,姐姐只提过一句乌青华是她生母。
温序骅继续说道:“听说陛下有纳妃之意,陛下若是喜欢,臣双手奉上。”
他有自己的盘算,李策年若是想娶她,江予霖必然需要一个身份,乌青华毫无疑问会站在他那边,届时她就是第二个温宜,直接沦为他们手中的棋子。这件事唯一的难点,就是江予霖不是养在闺阁不谙世事的少女,满腹算计,绵里藏针那个才是她。
话说到一半,温永照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
曹进海在前面引路,江予霖和温永照打了一个照面,四目相对,她顿时有种一眼被看穿的感觉,曹进海行礼,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不久,温序骅也从殿里出来,看到她,嘴角勾起,“嫣儿。”
两人有些距离,江予霖看不清他是谁,但听声音也听出来了,江予霖径直越过他,她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叫江嫣。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与我们有何不同?大家都是挟势弄权之人,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既然选择谋势,那嫣儿觉得这场宫变赢了吗?”
江予霖停住脚步,回眸看着他,如果说是掌权,她没赢,大权仍在温党手中,文武百官依然是在看他们脸色行事。
温序骅打量着她,缓缓说道:“我们为什么不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江予霖转过身,红玉耳坠微微晃动,眸子带着笑意,问道:“谈什么?晋王知道你还留了这么一手吗?”
温序骅微愣,很快又回过神来,一声长笑,拂袖而去。
李策年从门后探出脑袋,“姐姐,他们说要把你嫁给我。”
江予霖把人按了回去,看向丁烨,“人找见了吗?”
丁烨摇了摇头,“还未。”
月色迷离,如绸缎般的皎月被云层遮盖。
东厂监狱,阴风阵阵,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血,泛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烛光。
刑架上的人衣衫破烂,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都是鞭痕,周身都在簌簌发抖。
“小福子最近混得不错啊,威风了几日,是攀上枝头当凤凰,不要你之前的糟糠了?”
“还真胖了不少,看来日子过得是不错!脾气也见长了。”
“那个女的居然能看上你这种窝囊货,还踩在我们头上!”
“都给我使劲打!往死里打,吴公公说了,打死咱们也不用负责!”
吴忪坐在灵芝太师椅上品茶,举手投足都带着颐指气使,身旁的几个太监弯腰奉承。
“吴保儿,找着没?”
老太监呲牙一乐,给他捏着腿,揶揄道:“估计是逛窑子乐不思蜀,不想出来了。”
吴忪抿了口热茶,“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话未了,一个太监闯进门,直接跪在他面前,惊慌道:“吴公公不好了!曹进海带人找过来了!”
吴忪站起身眉毛一挑,抬脚便踹开他,冷冷哼了一声,“咱家好得很!咱家什么时候怕过他!没用的东西!”
江予霖迈过门槛,扫了一眼屋里的人,“人呢?”
屋里的视线悉数落在她身上。
吴忪朗声一笑,提高了嗓音,“原来是江贵人,咱家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脾气这么横,敢闯咱家的地盘,江贵人寻咱家何事?”
江予霖神色冷漠,“我的人呢?”
吴忪讥讽道:“一个小太监就把你招来了,江贵人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这宫里,江贵人这样,实在难能可贵。”
话锋一转,吴忪绕着她走了一圈,“不如这样,你我共度良宵,福田似海,恩大如天,伺候好了,咱家就放了他。”
江予霖打掉了他的手,“吴公公好大的胆子,敢在皇宫给自己圈地盘。”
吴忪看了曹进海一眼,“这里再过不久就会换成新的主子,咱家给你一个机会,良禽择木而栖。”
江予霖眸色一深,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