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小蹄子笑的这般春心荡漾,柏曌子纵是没气也恼火了三分,只张嘴便骂。
“好个小滢妇,还未开春,就已发春。
照你这般下去,怕是那王土旺还没走远,你便旷的要换了甲胄、急急追那大军去了!”
“扯你娘的臊,老娘再不知羞,昨晚也知把嘴儿捂好,不像某人...”
说罢,云封隽一脸不怀好意的瞥了眼倚在门框上的柏曌子,意有所指。
这番旧事一翻出来,柏曌子当即臊的满脸通红,贝齿紧咬,拳头捏的紧紧。
放作往日,她定要上去好好收拾一顿自家闺蜜,只是今儿瞧她走路都蹙着眉,忍了三忍,这才作罢。
“哼!吾不与你争那口舌!
你那男人若是个好的,怎会眼巴巴的往战场上凑,这番丢妻远行,没个三长两短还好。
只是那战场刀枪无眼,任是吾等江湖人去了,也不敢拍胸脯子全身而退;
他若死便罢,你尚可舍了身份离京,重新来过。
若没死成反落下了残疾,待他归来,你仔细着罢!”
柏曌子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无半点虚伪,倒也勾起了云封隽心中忧虑。
战场...
这起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地方,莫说她与柏曌子了,就是让那闻名天下的三十六宗师去了,也激不起一朵儿浪花。
战斗不比战争,高手单挑,生死相向,等闲不超过五分钟,而这短短五分钟,便能把一身劲力耗完大半;
搏命,是极其消耗体力的;
就算练了内家功夫,内力浩然悠长,等闲也不敢轻上战场。
他们确实比普通士卒厉害百倍,可一旦内力耗尽,手中花架子功夫还不够十尺长枪一顿乱攮的呢~
想到这里,云封隽忧心更甚,一时间锅也不刷了,只拿着炊帚怔怔发呆。
见她柳眉紧蹙,心乱如麻的样子,柏曌子一时心中腾起报复闺蜜的小快感,转瞬又不落忍,心疼起了她。
就待她准备开口安慰云封隽之时,一阵驴儿清脆的蹄声停在了寡妇家门口,紧接着,熟悉的大嗓门自院外响起。
“大早上的闭甚门,苏妹妹,快来与哥哥开门!”
话音刚落,厨房内的两个女人齐刷刷啐了一口,云封隽的小黄脸蛋儿更是臊的通红。
这杀才虽是个混不吝,但磊落得很,压根没甚藏着掖着的想法。
对此,寡妇拿他也无甚法子,只踮着小步,要去给他开门;
见自家闺蜜这般走路吃力的模样,柏曌子臭着张脸拦下了她,自顾自的迈步去了院儿。
不消片刻,王土旺牵着驴儿走进了小院,再一瞧,发现这厮端是个神通广大的,也不知从哪儿寻了个二轮板车,就这么由着毛驴儿拉着。
这下好了,驴儿不仅能拉磨,还能拉着板车出摊儿,一举两得,省的寡妇还要每日苦哈哈挑那担子。
见着这套玩意儿,云封隽自然是欢喜的。
她管着怡红院,手底银子比土哥海了去了,只身份不许她露白罢了。
这下好了,再不用挑那劳什子竹扁担,磨得肩儿通红。
牵着驴,拉着车,径直入了小院儿,王土旺都不惜的看一旁与他开门的柏曌子,只拿那贼眼儿上下瞧云封隽。
直到把云封隽瞧得小脸通红,耳垂红的都快滴出血来,这才收回目光,斜斜瞥了眼一旁柏曌子。
“呦!这不女侠吗?怎得空来某家了?”
“呵~”柏曌子视线扫过这对狗男女,讥讽一笑。
“等你从那九边回来,再说这是谁家的话吧!”
王土旺何等人也,只听一句话,便将她话中意思琢磨了个底儿掉,再一偏头,就见寡妇已然抬头望着自己,如水的桃花眸子里尽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见状,王土旺心里一叹,面上却咧嘴一笑,露出森白利齿,好一番睥睨模样。
“女侠,捉单厮杀某不及你,可若是披上百斤步人甲,手持枪牌,徒步转战二百里,连天血战,某让你一条胳膊,尔等白莲教加起来都不是某对手!”
王土旺这话所言非虚。
他不会拳脚把式,亦无列阵之能,但他力大如牛,若手持利器,等闲十来个人近不了身。
战场很大,但缩小到个人,一个人最多也就能面对那么些个敌人,况且枪兵制步人甲动辄八九十斤,从头防到脚,箭雨于他如浮云,非重型钝器所不能破。
以他之勇力,也只有他拿重武敲人脑阔的份,哪有被人敲的可能。
况且他横练《混元一气》,皮如鼓膜,骨若精铁,脏若牛胶,等闲被偷袭一下,压根伤不到根本。
再加上最关键的《结庐十二式》,整个人就像内置了一台核动力发动机,非人持久,虽无内力,却比甚内家功夫都来的攒劲。
如此一来二去,他生还的可能远超同上战场的任何一人。
一旁,柏曌子见他这般狂悖,正欲开口反驳,却见这杀才竟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院中石磨近前。
不见运气,不见筋起,这莽夫如拎起鸡仔般随意抬起两人合抱的石磨,又换做单手托着,竟随意的颠了颠。
瞅着石磨如云彩般在他手上起起伏伏,柏曌子面露骇色,下意识的退了两三步。
此人竟...竟...竟如戏文中所言那番,古之恶来一般的狠人!!!
真真是拳能立人,臂能跑马,今日得见!今日得见!
紧接着,她又想起那日自己刺杀郑玄;
若此人那日全力施为,自己怕就不是手臂骨折,而是要永远与自己的小手说再见了!
且不谈柏曌子心中如何地龙翻身,王土旺只自顾自的放下石磨,脸部红气不喘的望向云封隽。
“这下可放心些了!”
顶着他灼灼目光,云封隽抿着小嘴,眼神乱瞟,妩媚至极的桃花眼里尽是藏不住的欢喜,不过她是个属鸭子的,只红着脸嘴硬。
“问俺作甚,你心里有数就中,俺...俺...俺有甚不放心的!”
王土旺自知她尿性,也不放在心上,只咧嘴得意的笑。
“你放心便好,某就怕你听多了胡咧咧,兀自守着忧思成疾。
况且某为王庐亲军,非那抗线的枪兵,严格说起来,比那弓弩兵还要稳妥三分。
且就算战事愈烈,某断不会逞那起子能,该溜得时候,只怕那骑马的将军都快不过某!”
得自家男人这般悉心安慰,云封隽只觉心窝热乎的厉害,恨不得再把眼前小贼按在床上,灌他三包蒙汗药,听他言一声‘夫人请自重’。
没法子,谁让她就喜欢这调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