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青白一片,现在还不到众人起床的时间。
梁垣雀跟江飞披衣出去的时候,已经有家丁在往钱姑奶奶院子的方向跑。
走出房门外,咿咿呀呀的戏腔声就更明显,梁垣雀已经隐约可以听清一些唱词了。
“这唱的是什么?”梁垣雀疑惑地问身边的江飞。
“《离魂记》,张倩女。”江飞不仅听清了,而且听出了是什么。
“什么女?是花旦吗?”梁垣雀对曲艺不怎么了解,最多也就是听说过一些比较常见热门的。
“这出戏的女主角叫张倩女,你没听过戏还没读过书吗我的大少爷!”江飞冲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戏曲的声音已经响了很久,钱家的人基本上都已经醒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钱姑奶奶的院子跑去,梁垣雀扯着江飞也赶紧跟了上去。
刚刚走近院子,就听见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听上去不是钱姑奶奶,而是那些负责伺候她的老妈子。
走进钱姑奶奶的院子,这出戏的每一句唱词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那个叫“张倩女”的女主角正唱到最伤心的地方,声音凄婉,肝肠寸断。
在这个死过人,还一直传言闹鬼的院子里传出这样的声音,也难怪那些老妈子都被吓得尖叫,就连一些年轻的家丁站在院子门口也腿肚子打颤,犹豫着不敢进去。
“赵老板可真够沉得住气的,都这样了还没有出来。”
江飞望着侧院的方向啧啧了两声,眼神意味深长。
“也可能是直接吓晕了吧。”梁垣雀感叹着,直接往侧院走去。
他倒不是去查看赵香蕊情况的,而是一走进院子就判断出,戏腔的声音是从那废弃的戏台方向传出来的。
站在院子里听,声音非常的明显,除了梁垣雀他们之外当然还有人听到了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不过没人敢过去。
梁垣雀跑进侧院,一眼就看到赵香蕊的房门开着,他倒在地上,半个身子从房间里探出来。
看上去像是在开门出来的那一刻突然被什么东西击倒了一样。
梁垣雀给江飞使了个眼色,让江飞去查看赵香蕊的情况,自己则是爬上墙头翻进被封起来的那部分院子。
他虽然是第三次爬墙头,但还是第一次真正跳进来。
戏腔的声音宛转悠扬,但脏乱的戏台上却空荡荡的,除了那些蛛网跟败絮之外什么都没有。
梁垣雀听着耳边的声音,焦急地来回环视,却始终找不到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越着急,就越觉得声音似乎在身边环转,声音凄厉的张倩女好像围在他身边转圈。
大清早的风还是挺刺骨的,梁垣雀感觉寒风似乎是钻进了自己的脑子,裹挟着阴魂不散的戏腔如同口齿尖利的小虫子一般啃食着自己的脑袋,脑壳里的抽痛越来越尖锐。
“不要唱了,不要唱了……”
梁垣雀心烦意乱,捂住自己的耳朵嘟嘟囔囔着反抗。
“行了,别在这里丢人了。”
江飞跳过墙头,就看见梁垣雀这一副怂蛋的模样。
他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梁垣雀的肩膀,之后又安抚似的轻抚了一下他的肩头。
感受着江飞手掌的力量,梁垣雀逐渐冷静下来,之前梦境对他的影响很大,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烦躁。
“我找不着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梁垣雀露出了一脸挫败,
“该不会真的闹鬼吧哥?你想办法招个魂试试?”
江飞似乎没有在听他说什么,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向戏台后一个方向。
“有什么东西?”梁垣雀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江飞没有回答,直接放开梁垣雀,大步走过去,像是梁垣雀在梦中那样,翻身跳上戏台。
戏台上满满的都是尘土跟枯枝败叶,有些地方在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污泥,江飞一脚踩进去,半只脚都差点陷进去。
虽然满地令人恶心的脏污乍看上去都差不多的,但仔细一瞧就能发现,有一处地方似乎被掩盖的太刻意了。
江飞忍着恶心,把手插进了这一堆散发着腐烂臭味的落叶堆里,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型录音机。
我去,大手笔啊!
录音机的价格就已经很昂贵了,这种小型款式的更是有价无市,即使有钱,也得有关系渠道才能买到。
如果不是江飞之前跟着师父在一个案件中见到过这玩意儿,这玩意儿还不一定什么人都能认识。
录音机还在转动着,江飞拎着他跳下戏台,冲着梁垣雀扬了扬。
“什么东西?”梁垣雀没见过这种型号的录音机。
江飞没有多废话,当着梁垣雀的面儿用指甲撬进了录音机上的一处缝隙,直接徒手把它给拆解掉。
随着江飞扯断里面的录音带,咿呀了一早上的戏腔戛然而止。
“靠,什么人搞的鬼,这么高端!”这下梁垣雀肯定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飞把被拆解开的录音机随手丢给他,“不知道,交给你去查咯。”
梁垣雀想了想,把录音机给藏进了宽松的衣服袖子里,并且叮嘱江飞,
“这个玩意儿,不要说出去。”
“你有计划了?”江飞挑了挑眉毛。
“我的任务我自己做咯。”梁垣雀再一次用这个理由把他堵了回去。
江飞懒得再骂他,皱着眉头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手上的污泥,跟着他翻上墙头出去。
听着院子里的戏腔消失,很多犹豫着的人带着好奇心走进来,
“先,先生,那个鬼……不是,那个动静是,没了?”
领头的一个家丁小心翼翼地一边往院子里探着头张望,一边询问梁垣雀。
“昂,暂时控制住了。”梁垣雀故意摆出一副高深的表情,
“但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在问题越来越严重,必须得尽快想解决。”
“那,那怎么办啊?”家丁下意识地询问。
梁垣雀没想好下面该怎么扯,想到江飞的教诲,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欠了巴登的扭头就走。
然而走到厢房门口,他被一只冰凉的手给虚虚的拉住,
“小先生,咱们能不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