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儿子?
梁垣雀懵了一下,只见钱姑奶奶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已经凑到了他面前。
钱姑奶奶今年才三十岁,但是面容憔悴苍老的要比她实际年龄大十岁不止。
她的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脸颊两侧本就突出的颧骨因为她的干瘦而更明显。
而此刻,她紧紧地盯着梁垣雀,无神的双眼竟然迸发出了一丝光亮。
“您,您这是……”
梁垣雀喉咙发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钱姑奶奶冰凉干枯的手指在梁垣雀脸上摩挲着,嘴里还是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儿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据梁垣雀他们了解到的情况,钱姑奶奶人到三十还没有成亲,哪里来的儿子。
几个伺候钱姑奶奶的老妈妈赶了上来,伸手想把她从梁垣雀身上拉开。
没想到她在接触到她们后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扯开嗓子尖叫起来,在她身边的梁垣雀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她们越是拖拽,钱姑奶奶就越是使劲儿抓住梁垣雀,梁垣雀的脸皮都快要被她扯下来。
在挣扎中,她腾出一只手来搂住梁垣雀的脖子,拼命地把脑袋靠近梁垣雀,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匆匆说了一句,
“儿子,来救娘啊!”
甩下这句话,钱姑奶奶就被老妈妈们给使劲儿拖开。
梁垣雀愣在原地,只感觉自己浑身开始发凉。
钱姑奶奶在尖叫中被老妈妈们给拖了回去,江飞看着她疯癫的样子,拦住了那些老妈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跟来意。
“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能让我们单独跟姑奶奶坐下来聊聊?”
老妈妈们面露难色,纷纷侧目看向了领头那个身材干瘦,脸型细长的老妈妈。
老妈妈的脸色一直很阴沉,或者说她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先生,这不是我同意,是现实你也看到了,我们姑奶奶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根本没法跟您聊什么,放你们单独相处,我们肯定也不放心。”
“说的也是,”江飞点点头,
“不过既然说姑奶奶是因为沾染了邪祟才行为疯癫,我想我也许可以帮忙看一看。”
长脸老妈妈皱了皱眉,还是在迟疑中同意了让江飞靠近钱姑奶奶。
可无奈钱姑奶奶根本就不买账,一看到江飞靠近,就又扯开嗓子放肆地尖叫起来,吵得在场所有人脑仁生疼。
江飞灵机一动,想到刚才她靠近梁垣雀的时候竟然诡异的安静下来,便扯住梁垣雀,往他手里塞了一些东西。
“来,你去。”
“我去?”梁垣雀懵了一下,“我怎么弄?”
“就按师父教的咯,这点小事你之前不是经常做嘛。”
江飞一边忽悠,一边装作鼻子发痒一样,用手掌蹭了蹭自己的鼻子。
梁垣雀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第一次实操,还是有些紧张。
他攥住手掌,缓步走向钱姑奶奶,果然如同江飞所预料的那样,看着他走向自己,钱姑奶奶逐渐安静下来。
包括丫鬟在内,周围的那些老妈妈都很惊奇,而江飞却注意到,只有那个长脸老妈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钱姑奶奶的嘴唇蠕动着,虽然梁垣雀没有听见声音,但还是通过她的口型判断出,她依旧在冲着自己小声地叫“儿子”。
梁垣雀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安抚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而后手掌不着痕迹地悄悄移动到她的口鼻处,直到钱姑奶奶吸入了藏在他掌心里足够剂量的药粉晕过去。
在周围人眼中看到的,就是钱姑奶奶在梁垣雀的安抚下渐渐安静,直到睡过去。
看着姑奶奶倒下去,身后的几个老妈妈赶紧扶住她,长脸老妈妈小声招呼一声,让她们赶紧把她带回房间里去。
而后,老妈妈收拾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坦然地面对梁垣雀跟江飞,
“先生你们看,我们姑奶奶现在确实是没法跟你们聊什么……”
“嗯,我知道,我又不瞎,”江飞直接打断了老妈妈的话,转头看向小丫鬟,
“那等她情况好一点我们再过来,先带我们回客房吧。”
丫鬟愣了一下,看老妈妈没有拦,就低头小声答应了一声,带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
因为说好了要在钱家小住一段时间,所以钱老爷早就安排人给他们准备好了客房居住。
请走丫鬟,关上房门,梁垣雀终于有机会松口气。
“呼,我说哥,你今天是心情不好么,干嘛这么嚣张,不怕被人家打啊!”
“你懂个屁,”江飞又骂他一遍,
“还记得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现在是大师,我们需要高深莫测,需要不食人间烟火,不能跟他们凡人多废话,”
“这种情况下,我们表现得越欠儿了巴登,才越符合‘大师’这个身份。”
“可是,”梁垣雀吞了吞口水,提出自己的质疑,
“如果我们把事情搞砸了,结合这个态度,会被人家打得更狠吧?”
“傻么你,”江飞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到时候就跑啊,我敢保证他们整个钱家没有一个人跑的比你快,跑路就完事儿了。”
“那钱呢……”
“都这种时候了还考虑钱?”
不出意料的,梁垣雀的脑门上又多了一个包。
“哎,姓江的,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眼看一场争斗又是一触即发,不过今天江飞没有时间跟兴趣陪他打闹,直接摁住他的脑门叫停争吵,
“行了行了,干正事儿,不要在事情还没开始之前就计划失败的后果。”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具体该怎么开始干啊?”梁垣雀深叹一口气,泄力般地倚靠在椅子上。
江飞看着他眼底深处闪烁着的狡猾光芒,知道这小子其实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此刻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让自己提示得更明确一些。
呵,臭小子,可不要总是想着走捷径啊!
江飞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往床铺方向走去,
“不知道,你自己想咯,这毕竟是你的工作。”
“哈?怎么就是我的工作了?不是咱俩的任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