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的刀尖,其实已经扎进了梁垣雀的胸膛。
新鲜的血液顺着伤口留下来,少年能感觉到,哪怕刀子再进去一寸,就会扎透他的心脏。
但梁垣雀的手就像是一只铁钳,死死的控制住他,让他握着刀子的手无法再往前一点。
梁垣雀的喉痛涌上一股腥甜,喉头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即使努力忍耐,还是有血丝从嘴角渗出来。
少年看着他的状态,扯起嘴角笑了,
“你不行了,到极限了,想吐就吐吧。”
“这,这可是你说的……”
梁垣雀的嘴里含着一口涌上来的血,无论怎么能力都咽不下去,所以发出来的声音含糊不清。
“啊,你什么……”
少年还没说出话来,就被梁垣雀劈头盖脸地吐了一脸黏糊的鲜血。
他合理怀疑,这其中还有唾沫跟浓痰。
“你……”
趁着少年被迷得睁不开眼,梁垣雀一咬牙攥着对方的手生生把刀尖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
等少年反应过来,梁垣雀已经扭掉了他手里的短刃。
可梁垣雀明显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张脸跟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张大了嘴拼命的呼吸着,因为失血过多,眼神似乎都有些迷离。
失血不只是因为心口的伤口,在刚刚的打斗中,他全身几乎每一个部位都受了伤。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如果不是老板的仇人,我还挺乐意认识你的,”
少年没有去捡掉落的刀子,而是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向了梁垣雀。
“达到这种境界,你的天赋比我要强。”
少年知道,今晚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先一步拖住梁垣雀,自己不一定能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怪不得他之前总是跑路不跟自己交手,原来高手总是深藏不露。
他哪里知道,梁垣雀今晚所有的坚持,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抱着大不了就是一个死的想法吧,大不了去黄泉之下告诉路达,哥把一切搞砸了,现在咱们就安心在地府住下吧。
毕竟死,很长一段时间来,对梁垣雀都是一种奢望。
“呼,我没有天赋,”梁垣雀沉重地呼吸着,
“我只是比你多了一些时间而已。”
“多久?”
少年挑了挑眉。
“你想象不到的久。”
梁垣雀说着,冲着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也许是看他现在的情况,能强撑着呼吸都已经算是生命力顽强,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便放心地凑了过去,想听听这个难得的对手还有什么遗言。
结果梁垣雀在他凑过去的时候,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手枪,用手枪握把抡向他的后脑,把少年给砸晕了过去。
“呼,他妈的,”
梁垣雀骂了一句脏话,“忘了身上带着这玩意儿了。”
爆炸发生之前,他在拿枪指着旗袍男人的脑袋,所以这把手枪是从江飞的公寓顺出来的。
跳下来后他就把手枪顺手插在了后腰,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一时之间竟然给忘了。
刚要是把这玩意儿亮出来,事情不就好解决的多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郑世安所有出来迎战的手下都已经被撂倒,梁垣雀没有杀少年,一是因为他确实不喜欢杀人,二也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觉得少年年纪轻轻,应该还有需要他的地方。
如今国难当头,这样的人才应该死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梁垣雀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伤,感觉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快昏死过去,便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向小院的大门。
如果郑世安听到少年也被撂倒的动静,也许会逃跑。
现在梁垣雀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去追人了。
拜托了,老天爷,在帮我一次吧。
既然当年能救回我这一条烂命,您也不会吝啬这一点好心的吧?
少年出来的时候顺手锁上了院门,钥匙并不在他身上。
梁垣雀的身体摇摇晃晃,只能采取最简单却最有效的方式开锁。
他把枪口抵在锁头上,一阵火花迸过,门锁直接报废。
木质的院门在嘎吱声中被推开,明明很轻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开在人心上。
“其实我也没有很意外,”
坐在椅子上的郑世安确实很平静,当着梁垣雀的面儿给手枪挂挡,
“今晚推开门的要么是他要么是你,代表着我的三种结局。”
“你没有第三种结局。”
梁垣雀斩钉截铁地说。
“就像你必须让我死一样,我也必须让你死。”
郑世安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浑身是血的梁垣雀,
“看来我们得各凭本事了——外面的人还有能喘气儿的吗?”
“我能到这里,说明你留下的那堆烂茄子没有一个中用的,且心眼很死,不打死是不会让路的。”
梁垣雀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形。
“我好歹是付了他们钱的,这也是他们应该。”
郑世安勾了勾嘴角,举着枪站起来。
他年轻时也是真刀真枪的从道儿上混起来的,举枪的手特别稳。
反观梁垣雀,根本没有把手里的枪举起来。
“你总不能是一路到了这里,却选择投降吧?投降你也必须死在这里了。”
“你话真他娘的多,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吗?”
梁垣雀倚靠在门框上,甚至懒散地掏了掏耳朵,
“我很累了,要打就赶紧打。”
他这一出就像是孔明的空城计一样,越是这样,郑世安反而越不敢轻易下手。
不过他的枪口,可是一会儿都没松懈。
梁垣雀已经盘算不出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躲开这必然要开出的一枪,觉得不如硬接下来。
只要能稍微偏差一点,只要不是致命伤。
梁垣雀跟郑世安僵持着,现在赌的就是一个心理。
但很遗憾,这场心理素质的博弈,郑世安空有一把年纪,还是彻头彻尾的输了。
也许是寒风一吹手一抖,他突然朝着梁垣雀扣动了扳机。
梁垣雀倚靠在门框上暂时恢复了一些体力,由此往侧边一偏,本应该瞄准他心脏的子弹打偏,擦过了他的侧胸。
趁着郑世安还没有反应过来,梁垣雀几乎以一种人类无法察觉的速度冲过来将他扑倒,把自己的枪口抵在了郑世安的喉咙上。
“我说了,今晚你只有这一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