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虽然是躲过去了,可这一拳其实只是一个幌子,林砚最终的目的,还是陈天行胯下的那匹骏马。
随着陈天行的躲过了这一拳的一瞬之间,就已经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可就在他自己要做出反应之时,林砚的攻势却再次加快,根本就不给他陈天行做出对策的时间,狠狠地朝着那匹马的头颅砸去。
陈天行也确实是舍得,当机立断之下立马就将胯下的这匹马给舍弃了去,而后身子在半空之中弯出一个弧度,甩手一掌便是朝着林砚的下盘直接拍了过去。
可林砚的应对之策也是十分的简单,那匹头已经是被一拳砸烂的马,在发出来一声惨叫之后,便被林砚斜着踹到了面前,那半边身子立马至少是替林砚挡住了陈天行的这一招,只不过原本便已经是濒死的状态下,硬生生吃下了陈天行这一掌,就连那脖子都被直接拍断,可以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看书喇
而林砚则是借着这具马尸一蹬,往后边翻了两个跟头,重新拉开了距离,这样的对比之下,甚至显得陈天行有点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事实上我们这位郎中令大人,此时也已经是真的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宣泄了,而林砚其实也是机灵能避其锋芒便避其锋芒,这个时候跟他交手,自己绝对不会占到什么好处。
只不过这些也都是建立在陈天行及时止损的条件上,不然一旦真正交手,其实自己现在的处境立马就展露无遗,他就算是个瞎子,想要不被他发现,也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陈天行缓缓地站起身来,身后的那些士卒咬牙切齿,为首的一个拔出了一柄战刀,刀锋直指林砚,而后身后剩下的那些人也是一个个地抽刀而出,可以说是气势如虹。
林砚身后的岑曦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得直接紧锁了眉头,可以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说林砚并不是多么的惧怕他们,但再怎么说也会出现双拳难敌四手的局面,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陈天行,到时候只怕他们两个就危险了,虽说朝廷给的命令绝对不是杀了林砚,但至少免不了一顿洗脑和皮肉之苦。
不论是哪一些,都不是岑曦希望看见的。
就是这种情绪波动之下,林砚的表情也是有些许奇怪,知道岑曦的心意是一回事,主要是在这一刻,体内还出现了极其奇怪的变故。
不过林砚还是极力地压了下来,再怎么说现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在任何的方面出问题。
那名为首的骑卒眼神冷冽,嘴巴里吐出一句极其沙哑的话道:“弟兄们,都给我上,记住了,全都要活口!”
正当后边那些士卒跃跃欲试之时,陈天行却是一脸严肃地轻喝了一句:“滚回去!悬阁的人也是你们能动的?”
确实,南唐本就有严令在先,军队与地方驻军不得对悬阁行客有所造次,在没有撤职之前,哪怕是捉拿等一系列的事情,就算是放任其远走高飞,也绝对不得伤害其性命,否则除了皇帝和李玄机李大人以下的带头之人,不论是谁一律斩首示众,甚至连从轻发落的机会都没有。
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规矩,也是因为行客知道的内幕,往往要比悬阁内阁所组织起来的情报收集系统要多得多,这也是其中一个最不能杀的原因。
再者林砚是什么身手什么境界?只要是不上将近千人的数目,那就根本只是上去送命罢了,这小子能活着从夏朝回来,对于他来讲,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林砚自然不明白这么一个规矩,不过他也没有庆幸什么,毕竟自己这个师兄,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便是那种追名逐利之辈,也就从来不奢望他能够干出什么好事来,至少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考虑放过自己,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则也就不会如此的大费周章了。
见到林砚居然开始了调息纳气,就连陈天行也不禁愣了愣,你要说这是卖破绽的话,那是不是卖得和太假了点?毕竟这才刚刚出来一招,便在他陈天行的面前开始换气,实在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即便是这个样子,陈天行也依然十分地谨慎,若是林砚千辛万苦为自己留下的破绽那可就完全不好说了,甚至是栽在这儿都极有可能,为此陈天行可以说是极其是小心了。
只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林砚其实真的是在换那一口气,之所以敢如此的光明正大,也正是因为抓住了陈天行的这个性格,毕竟这么多年来侍奉在皇帝身边,加上之前一段当行客的日子,要是没有这种性子护着他自己,估计早就已经死了。
林砚刚刚换完这么一口气,陈天行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大好的机会,刚才要是直接动手的话,估计再有已经得手了,只不过这种遗憾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可不需要表达出来让人知道,喜努不露于形,其实也是一种挺高的境界。
林砚自然知道陈天行现在心里有多憋屈,不过还僵持了下来,并没有在换气之后就直接动手。
陈天行微微地眯了眯眼睛,而后看了一眼林砚身后的岑曦,揉了揉手腕后又对着林砚轻声地说道:“都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你筋骨体魄不怎么样就先不说,可这口气的浓郁程度,为什么越来越往后退了?”
面对着陈天行的发问,林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着眼睛握住了腰间的那柄听雨,只可惜从这一刻开始,在陈天行的眼中,他早已经不复先前那般来得有威胁。
陈天行看着没有任何进攻想法的林砚,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看来只是一个女人,就把你那十几年来苦修的精气神给消磨得不剩多少了,要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的话,不知道又会多想些什么呢。”
听了这话的林砚显然有些不耐烦,对着陈天行轻声说道:“跟了李玄机和李渠那么多年,你也开始变得这么聒噪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不是整天装得沉默寡言的吗?怎么今儿个话又这么多了?我可不吃你感情牌这一套。”
听了这话的陈天行微微一笑,轻轻地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剑,而后又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天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显得有些惆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的唯唯诺诺起来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诩清流的他,开始做一些左右逢源的事情?别人可能不清楚,可他自己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可即便是如此活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距,收获些什么就总会失去些什么,这是他们这样子的人共同的宿命,很难做到有什么改变,至少他自己其实也只是在原地踏步,改变得最多的,也只是原来的那一份纯粹而已……
陈天行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句道:“陆御中啊陆御中,如今的武当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的新盛,张秦阳能不能继大任这个问题,其实也还算可以,可安于现状没有野心,武当这些年也只能是偏安一隅,虽说艰辛也同样很多,但和我跟你说的那些,还差的很远……”
透过了岑曦的角度,林砚可以清楚地察觉到陈天行内心的变化,那份纠结甚至连他都有所动容,只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毕竟他现在才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机居然在慢慢攀升。
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继承而来的儒家气数,可从岑曦那儿再次吸纳反哺而来的造化境气机,却是直接被转瞬推回,原本以为和师父留下来的造化境气机不会与这气数相斥,现在看来还得存在一个等量的前提。
这就好比两个人坐庄,都得是势均力敌,否则就很容易遭到排挤,虽说在这情况下,这世上很多都是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但其实差别并没有多大,在境界攀升这一途上,也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说法,没有什么与妙人为友的前提。
在林砚忙着用那儒家气数吞吐周围气机,陈天行还依然陷入自己的深思回忆之时。
后边的那些骑卒看到陈天行这副模样,或多或少都有些犹豫,为首的那位则是直接站出来,撑着那诺大的嗓门对着陈天行喊道:“大人,还望您以正事为主,不要在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属下们还有各自的要事得办,没这么多的功夫陪……”
最后一个“你”字分明已经是说出口了,可却没有发出声音来,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说话也有些费劲,周围的那些人都颤颤巍巍地往后退去,只余下他有些不解。
这时又觉得有股什么热流滴落而下,他低头刚刚看到地上的一大片猩红,就已经是直接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陈天行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不知为何怀中抱着的剑锋早已经出鞘,最后只听得到那句冷淡的声音。
“有时候要懂得沉默是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