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两名军士抬着一副烧焦的骨殖走过韦韬世身边。韦韬世像是发现什么猛转过身道:“等等!”
两名军士赶忙停住脚步。
韦韬世走到担架前,仔细观察着烧焦的骨殖,良久,他抬起头静静地思索着。
武元庆与韦缙云对视一眼,轻声问道:“恩师,您发现什么了?”
韦韬世若有所思地道:“被烈火焚烧致死之人,通常情况下,都是先被浓烟窒息而亡。
其后才为大火所焚,这种死法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全身被火焚为灰烬。
第二种,被列火烧成焦炭模样,虽然面目全非,身体萎缩,却是可以看出人形的。”
武元庆点点头道:“不错。”
韦韬世指着眼前这具尸骨道:“可你看看这具尸体,只剩下一副白骨,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
火不是毒药,没有腐蚀作用,它怎么可能把人的肉都烧没了,只留下干干净净的骨头?”
韦缙云凑上前接道:“不错。一般情况下,如果肉烧没了,骨头也就化成灰烬了。”
武元庆恍然道:“恩师,您这么一说还真是的,这废墟里的尸体似乎都是如此。”
韦韬世缓缓点了点头:“说得很对。这司工台中的人,似乎是先变成白骨,之后才遭烈焰焚烧。”
韦缙云和武元庆对视一眼:“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韦韬世缓缓走上台阶,废墟中,几柄烧得乌黑弯曲的钢刀映入眼帘。
韦韬世快步走了过去,拾起一把仔细看了看,而后将手中的钢刀递给韦缙云道:“缙云,你看这刀……”
韦缙云接过钢刀看了看:“父王,这是十六卫禁军统一配发的青龙堂甲字,当年是母妃负责监制。”
韦韬世点点头:“你这么说,孤倒是想起来了,怪不得眼熟。那也就是说,此刀应该属于那些守卫司工台的南衙禁军。”
韦缙云点点头道:“正是。”
韦韬世转向身旁的李鹿问道:“大人,平素,守卫司工台的禁军应该在何处值勤?”
李鹿道:“在司工台大门外。”
韦韬世点点头:“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应该是范铸坊门前吧?”
李鹿道:“正是。”
韦韬世点了点头,指了指司工台大门,对众人道:“这就是了。你们看一看,司工台大门与范铸坊相距有一箭之遥。
你刚刚说过,禁军是在司工台大门外值守的,既然如此,他们的腰刀怎么会出现在范铸坊门前?”
韦缙云愣住了:“这……”
韦韬世的目光望向李鹿:“你说呢,监正大人?”
李鹿搔了搔头皮道:“这,确实有些奇怪,卑职想不出。”
武元庆道:“恩师,会不会是守门禁军前来救火被烧死在范铸坊门前……”
李鹿一听也忙道:“有道理。”
韦韬世缓缓摇了摇头:“救火不需要刀。如果禁军们是因救火被烧死在门前,难道腰刀不应该在刀鞘之内吗?”
说着,他从废墟中拾起一只烧焦的刀鞘缓缓举了起来。
韦缙云三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韦缙云道:“父王,那您说是为什么呢?”
韦韬世道:“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司工台起火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
李鹿吃惊地道:“战,战斗……司工台发生战斗?”
韦韬世轻轻嘘了一声,李鹿赶忙捂住了嘴。
韦缙云道:“父王,您说这里发生过战斗?”
韦韬世指着韦缙云的手中的刀说道:
“缙云,看看你手里的刀,刀锋之处,有很多小口子,很明显是两刀刀刃相撞留下的痕迹。”
韦缙云翻过钢刀,向刀刃处看去,武元庆和李鹿也凑了过来。
果然,刀刃处有几个小缺口。
韦缙云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李鹿惊惧不已,道:“可,可平驱王,司工台位在皇城之侧,怎,怎么可能发生战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韦韬世笑了笑道:“一切让事实说话吧。”
说着,他缓缓走进范铸坊的废墟。
只见禁军们来来往往清理着地面上烧焦的尸骨。
韦韬世缓缓走着,一双鹰眼四下搜索。
他发现焦土与瓦砾的缝隙间,隐藏着一些黑红色的东西。
韦韬世蹲下身,用手拨开焦土和瓦砾,露出了地面。
地面上渍着一块块黑红色的斑状物,有的大如拳头,有的小如指盖儿。
韦韬世两指在斑状物上摸了摸,而后在指尖轻轻搓了几下,放在鼻端闻了闻。
武元庆轻声问道:“恩师,这是什么?”
韦韬世深吸一口气道:“你们自己看看。”
武元庆和韦缙云对视一眼,蹲下身仔细验看着,韦缙云脱口喊道:“是血!”
武元庆道:“不错!是鲜血被大火烧成了焦黑色。”
韦缙云伸手拨开四周的瓦砾,登时露出下面一片片血迹。
武元庆倒吸一口凉气道:“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大量的血迹?”
韦缙云惊道:“这绝不是一次意外的火灾,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李鹿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韦韬世道:“这废墟之中还有一般奇怪之处,不知你们发觉了没有?”
韦缙云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韦韬世道:“昨夜,由府库送到司工台的一百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在哪里?”
一经提醒,韦缙云大悟,喊道:“对呀,一百多万两金银就是被大火熔化成水,也会流得遍地都是。可火场中却没有丝毫的踪迹。”
韦韬世道:“说得对极了!这些金银到哪里去了,难道会不翼而飞?”
武元庆颤声道:“恩师,您的意思是,有人突袭司工台,劫走制器用的金银,而后放火将这里烧成一片白地!”
李鹿失声惊叫:“什么……”
韦韬世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并不是孤的意思,是现场告诉我们的。”
武元庆咽了口唾沫,缓缓点了点头。
李鹿轻声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司工台守卫森严,仅次于府库,怎么可能有人攻得进来?”
韦韬世缓缓摇摇头道:“你说错了,歹人并不是从外面攻入的,而是早就隐伏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