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韬世道:“土匪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一切日常开销、军需来源,都要靠掠夺附近的村镇所得。
如果把人都杀光了,将村镇都烧做了白地,那么,他们去抢谁呢?
这叫竭泽而渔呀,真正的土匪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裴延休点点头:“有道理。王叔,您刚刚说有两种原因,这第二种?”
韦韬世道:“第二种原因,就是土匪与这青凉乡上的人有宿仇,这才会导致他们突袭镇甸,滥杀无辜。”
裴延休连连点头:“对,对呀。咳,不对……”
韦韬世微笑着望着他:“说说看。”
裴延休道:“薛万备是几天前才退进大青山的,怎么可能马上就与这里的老百姓结下冤仇,这说不过去。”
韦韬世笑了:“说得好。还有一点,薛万备是从云州城退进深山,根本不用经过青凉乡,他怎么会与这里的百姓结仇?”
裴延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韦韬世道:“那我们再退一步,即使薛万备真的与这里的百姓有宿仇。
即使真的是薛万备率兵杀死了镇上所有的人,那他又何必将死尸的头颅斩去?”
裴延休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韦韬世道:“最后一个疑点,如果此事真是薛万备所为,他何必要让军卒在杀人之前高喊‘薛万备来了’?”
裴延休道:“也许,他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人是他杀的。”
韦韬世问:“为什么?”
裴延休道:“这……会不会是要向朝廷示威?”
韦韬世笑了:“他杀光了全镇的人。如果不是刘厚道受伤后混在死人堆中,侥幸活了下来,那么,又有谁知道人是他杀的?他又在向谁示威呢?”
裴延休道:“不错,这样做确实是有违常理,不合乎逻辑。”
韦韬世点点头。裴延休道:“王叔,那您说这是谁干的?”
韦韬世摇头:“还是那句话,事物总有不可知的一面,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也许这就是薛万备所为;也许,这内中另有缘由。
延休,你立刻用飞鸽传书给大将军柴哲威,命他暗中派遣一支斥候兵从云内县出发,潜入大青山中查察此事!”
裴延休道:“是,我马上去办。”
韦韬世道:“还有,命他的大军暂时不要开拔,留在云内县等我。”
裴延休应声“是!”
说着,他冲韦菲薇使了个眼色,微笑道:“怎么样,鸽子派上用场了!”
韦菲薇也笑了,二人快步走出门去。
韦韬世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踱了起来。
外面忽然响起韦菲薇惊慌的喊叫:“王爷!”
韦韬世吃了一惊,快步走出堂屋。
韦菲薇、裴延休目瞪口呆地站在院子里的磨盘旁边。
见韦韬世走来,韦菲薇结结巴巴地道:“王爷,鸽、鸽子不见了!”
韦韬世一愣,目光向磨盘上望去,果然,磨盘上的竹笼里空空如也,笼门大敞着。
韦韬世一时间楞在原地。
裴延休焦急地道:“菲薇,是不是你刚刚喂完食,忘记关笼门了?”
韦菲薇委屈地道:“我训禽多年,这样的错,我怎么可能会犯呢?”
裴延休道:“那、那这鸽子怎么不见了?”
韦菲薇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哪知道啊!”
韦韬世的目光四下搜索着。
正房里,刘厚道依然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韦韬世突然一声大喝:“炎风、寒风!”
二人应声冲了进来。
韦韬世问道:“刚才有谁进过院子?”
二人摇摇头:“末将等一直在门前守候,没有人进来!”
韦韬世略一沉吟而后道:“延休,你写好书信后交与炎风。炎风骑快马连夜赶到云内县,将书信交与柴大将军!”
二人齐声答“是”,分头行动。
韦菲薇委屈地道:“王爷,我明明是……”
韦韬世一摆手打断她,继续在院中踱起来。
忽然,正堂里,刘厚道跳起身来笑道:“假的,假的!”
韦韬世一愣,目光望向正堂。
刘厚道仍然手指窗扇:“假的,你是假的!”
韦菲薇赶忙跑进屋里:“厚道,不要闹了,先生在想事呢!”
刘厚道傻笑着被韦菲薇推到了一旁。
韦韬世收回目光,猛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道:“不好!”
再说柴哲威大将军行辕内,一骑马飞驰而来,一员副将翻身跳下马来,急匆匆地向帅帐走去。
帐内,柴哲威正坐在帅案后翻阅着兵书。
副将大步走进来报道:“大将军,出奇事了!”
柴哲威一愣:“什么奇事?”
副将道:“您给平驱王的四只信鸽飞回来三只!”
柴哲威猛吃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是不是出事了?”
副将摇摇头:“三只鸽子的脚上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柴哲威莫名其妙:“什么?”
副将道:“大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柴哲威抬起头来:“四只信鸽回来了三只,那还有一只呢?”
与此同时,山道上,黄衫女子狂鞭坐骑,一众黑衣人飞驰在山道上,马蹄声踏碎了山谷中的寂静。
道旁长草中,两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这队黑衣人。正是韦缙云和韦瑶。
马队飞驰而过。
韦瑶轻声道:“他们怎么改变方向了?”
韦缙云摇了摇头。
韦瑶问:“还继续跟下去吗?”
韦缙云果断地道:“跟!”
青凉乡的坊门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
暗夜中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黄衫女子显儿率一众黑衣人来到坊门前儿一摆手,一众下属马上勒住坐骑。
黄衫女子用极低的声音道:“下马!”
黑衣人们悄无声息地跳下坐骑。
黄衫女子双手连挥,众人展开轻功,向街道飞奔而去。
她黄巾蒙面,率领黑衣人飞快地驰过街道,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正是韦韬世一行的下榻之处。
门前空空荡荡,黄衫女子一摆手,黑衣人们纵身而起,跃墙进入院中。
院子里静悄悄的,磨盘上放着那个空鸽笼。
正房、堂屋都黑着灯。
黄衫女子做了一个手势,黑衣人立刻兵分两队,一队由她率领径奔正房;另一队直奔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