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道:“小人还是从头说起吧。今日早间,来了一位住宿的客人……”
刘二细细说起当时的情景:
刘二和伙计里外忙碌着,一个张三矮胖子走进门来喊道:“老板!”
刘二赶忙迎上前去道:“客官,您住店呀?”
矮胖子点了点头道:“兄弟,我还有些货在埠头上,麻烦你找两辆车帮我运到客店来。”
刘二高声应道:“没问题!”
一条快船停靠在埠头旁,舱中装着十几个鼓鼓的大麻袋,袋子下方印着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迹。船头坐着一个小瘦子。
矮胖子张三领着刘二和伙计推着两辆车来到埠头上。
瘦子迎上前来问道:“怎么样,张三,找好客店了吗?”
张三道:“找好了。这飞渡镇上只有一家客店,叫飞渡驿。这不,老板和伙计都来了。”
瘦子点了点头道:“行,卸货吧!”
张三跳上船,与瘦子二人将麻袋一个个搬到埠头上,刘二和伙计装车,不一会儿货物都卸完了。
瘦子压低声音对张三道:“张三,记住,千万不可声张,万一咱们的人追来,那可一切都完了。”
张三道:“你就放心吧。我就猫在那小店里,一动不动,等你回来。”
瘦子叮嘱道:“最多两天,我一定返回。这期间你可一切小心,尤其是咱们的货。”
张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问题。”说着,跳上埠头,瘦子撑船离开。
韦韬世打断他道:“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刘二道:“盐。”
韦韬世猛吃一惊:“盐,十几个大麻包里面装的都是食盐?”
刘二道:“没错。”
韦韬世与武元庆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二轻声问道:“我,我还继续说吗?”
韦韬世道:“说。”
刘二道:“张三住进店里,要我们将麻包藏在厨下,而后给了我两贯钱,对我说不论谁问起,都说没有见过他。
当时小人就想,这麻袋里肯定是值钱的东西。
下午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到了厨下,在麻包上划了个小口子,尝了尝里面白色的东西,果然是盐。看来这十几个麻袋里,装的全是盐!
最近,盱眙县那边闹盐荒,一斗盐能卖好几百钱,这十几麻袋最少值上百两银子。
于是我动了心思,琢磨着把那个张三悄悄干掉,将这些盐卖了,赚一笔钱远走高飞。
可他们还有一个人,那瘦子明儿就回来。
于是我俩便商量着等天擦黑了,先弄点儿酒把他灌趴下,然后宰了他。
把脑袋带到没人的地方烧了,剩下个无头的身子,随便一埋,就算有人发现了,也是个无头公案,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保管破不了案。
要是他那个同伴回来问起,就说他晚上带着货离开了。再问之下就推说不知,一无凭二无据,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就这么着,到了傍晚时分,我二人用酒将他灌醉,而后动手杀了他。后来的事您就都知道了。”
韦韬世道:“那些盐现在何处?”
刘二道:“还在厨下。”
韦韬世道:“引我去看。”
刘二站起身引着韦韬世、武元庆向厨下走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刘二引领着韦韬世一行走了进来。他搬开灶台旁一堆芦苇,露出下藏的十几个大麻包。
韦韬世伸手在麻包上摸了摸道:“这麻包是湿的。”
武元庆道:“哦?”
阚棱从灶台上拿起菜刀递了过来,韦韬世在麻包上划了一道口子,果然,大粒的食盐洒落出来。
韦韬世尝了尝对武元庆道:“果然是食盐。”
武元庆道:“这么多盐,他们是从哪里弄到的?难道这二人会是贩卖私盐的盐枭?”
韦韬世没有回答,从武元庆手中接过灯笼向麻袋照去,只见麻袋底端隐隐约约印着几个字。
韦韬世对阚棱、王雄诞道:“把麻包抬下来!”
二人赶忙动手,将麻包抬了下来,韦韬世蹲下身举起灯笼向麻包底端照去。
只见底端处印着几个大大的黑字,但由于水的浸泡已变得模糊不清。
韦韬世仔细辨认着,轻声道:“……江……淮……这个字是……盐……”
他就着灯笼的光亮向后看去,轻声读道,“这,这是个铁字……转……运……使……”
猛地,他抬起头,脱口惊呼道,“江淮盐铁转运使!”
武元庆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盐铁转运使?这,这是官盐!”
韦韬世猛地站起身道:“这就是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在邗沟翻覆之后,落入水中的官盐!”
“不错!否则,麻包之上绝不会印有盐铁转运使的字样!”
“邗沟覆船后,沉入水下的官盐消失无踪,官府屡次打捞,均是无功而返。可现在这些官盐却神秘地出现在飞渡镇……”
武元庆道:“先生,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这些官盐是张三等人从江淮盐铁转运使的仓房中偷盗出来的,而不是邗沟覆船后落水的官盐?”
韦韬世静静地思索着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你注意到没有,麻包潮湿,这些字样模糊不清,很显然是曾经被水浸泡过。”
武元庆点了点头道:“不错。可先生,如果真是邗沟翻船后落水的食盐,而今已几个月过去,早应该干了呀?”
韦韬世摇摇头道:“不然。南方气候阴潮,湿物本来就不易干燥,再加上这些人将麻包打捞上岸后,堆叠在一起,湿气更加不易散发。故而麻包潮湿是很正常的。”
武元庆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
韦韬世道:“今天我们在王家村还曾经说起,这上百只快船的出发和返回的地点在哪里,是吗?”
武元庆道:“不错。您当时说这个地点就在附近,绝不会离王家村太远。”
韦韬世缓缓点了点头道:“与其说这十几包官盐是从江淮转运使的仓房中盗出的,倒不如说这飞渡镇附近有那些歹人的秘密窝点,还合理一些。”
武元庆惊道:“您的意思是,那些打捞官盐的歹徒就是从这附近驾驶着快船出发,打捞完毕后,又将所有官盐存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