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桑注视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平静地收回视线,自己着手包扎。
他本来也没报希望,只不过想让她赶紧离开,省的继续在他耳根底下聒噪。
忍着每一个动作牵拉后背引起的剧痛,他紧咬住牙关,抬起胳膊,要将倒了药的纱布敷在伤口处,再一圈圈缠绕在身体上。
但他低估了宁阎锡的鞭子,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哪怕他忍耐力再好,臂膀撕扯到后背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比伤口本身还要痛。
额角疼的渗出汗来,纱布无力的脱落下来,任桑绷紧下颚,准备再试一次。
身后,不知何时走近的少女夺过他手中的纱布。
注意力一直放在伤口上,任桑不曾察觉身后来人,手指下意识落在床边的剑柄上,方要拔剑出鞘,一道熟悉的冷笑闯入他耳畔。
“这一趟能见到任桑大人这般狼狈,真是值了。”
任桑落在剑柄上的手微顿,缓缓收回。
身后,唐兮淡淡扫了眼手中的纱布,黄色的粘稠药粉糊在上面,药是好药,但涂抹在纱布上,如何能起作用,她嫌弃地扔到一边。
走到任桑前边,看着那一堆瓷瓶,“你方才用的是哪个?”
任桑的视线从她脸上下移,落在一众瓷瓶中,指出一个。
唐兮拔出瓶塞,放在鼻尖轻嗅了嗅,确认无疑,走到他背后,单腿跪坐在床沿边,先用纱布将渗出来的血珠清洗干净,然后一点点将药粉撒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不算轻柔,甚至可说是挟私报复。
任桑一声不吭,随她折腾,面具后的一张脸却惨白的不成样子。
唐兮盯着他背上紧绷的肌理,随着她指尖上药的动作,微微抽搐,她扬起唇角,顿觉神清气爽,阴霾了一天的心情豁然开朗。
怒气消了,手中动作也随之减轻。
她曾经受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宝珍的师父替她处理了无数次伤口。
她深谙如何能在上药的时候减缓疼痛,所以此时她无心继续让任桑受罪,手法逐渐轻柔,任桑紧绷的肌肉渐渐舒缓下来。
“你的背上,”唐兮从上了药的缝隙中看到几道已经变成粉色的疤痕,眯了眯眼,“宁阎锡之前抽过你?”
被宁阎锡抽打完的伤疤很与众不同,他用了内力,加之鞭子锋利,抽打在身上会留下外宽内窄的伤口,外层皮肉翻卷出来,极宽,内层却很窄,但深入骨中。
而这样的伤口,如果不加以好好护理,愈合的疤痕会有起伏的凸起。
她当年由唐兮的师父精心照顾,用的也是最昂贵的外敷药,所以如今并未留下伤疤。
很明显,任桑不似她这般精细,受了伤并没有好好敷药。
他身为雁门大人,受鞭笞之事又不能为外人道也,恐怕他每次都如现在这般,自己草草包扎。
没化脓已经是奇迹。
任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拿起面前的纱布,递给她。
唐兮接过,也没追问,低着头,用纱布裹缠着他的后背,绕过肩头,打了个结,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