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崔华锦从无措中回过神,发现哥哥的身子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时,脑袋又撞在了椅子腿上。
她忙起身去拉他。
“锦儿,哥哥没事,你别担心。”
妹妹很少有这么担忧的时候,见她眉头拧成了疙瘩,凤钦心疼的不。
难道在妹妹心里自己就真的那么弱不禁风,摔一下就会有个好歹。
心里自嘲着凤钦嘴角,忙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安抚着心神不宁又有些焦躁的妹妹。
把哥哥搀扶到床边,瞧着他爬上了床,满腹忧愁的崔华锦拉过木椅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瞧着妹妹双眼通红,神色忧郁,凤钦故意打趣,“哥哥已经没事了,锦儿快别拧巴着脸,要是让思羽那家伙看见,还以为哥哥欺负你了呢。”
明知哥哥是为了宽她的心,才说出这样嬉闹的话,可沉重的压力,让崔华锦勉强笑也笑不出来,“哥哥,都是锦儿没脑子,竟然做出了这等不理智的事情,不但让哥哥落了水,还害了菲儿,锦儿心里难过又自责。”
虽然一直对这么早说亲事有抵触,可是人家严小姐却不顾名声救了自己一命,他凤钦虽然是个没大用的读书人,可那论语里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不是没读过,因生父无耻,他抛却孝悌已经是违了人伦,若再不念信礼二字,那最后的不知廉耻的耻字就非他莫属。
凤钦眼神坚定的望向妹妹,“锦儿,你别为这事犯愁,哥哥身子已经没大碍,休养到明儿就会好起来,哥哥会祈求祖母向叶家姐姐打探下严小姐是否说亲,若是人家没有说亲,哥哥定会和她定下亲事,成亲后也会好好的待人家。”
说着他有低低的叹口气,“若是人家已经定下亲事,哥哥也只能在别的地方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哥哥低沉沙哑的话让崔华锦沉闷的心情霎时有了生气,她悄然的抬起头望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哥哥,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被妹妹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凤钦有些无奈和受伤,这就是没在一起长大所造成的隔阂和遗憾,若是崔家兄弟,妹妹肯定会全然的相信他们说出的每句话,而不是质疑和疑惑。
他心里的酸涩从喉间快速上升到嘴里,“锦儿,难道哥哥在你眼中就是不个重诺言的轻浮之辈吗?当然是真的!难道人家严小姐救了我,哥哥就能任由人家坏了名声,往后的日子在非议菲薄的流言之中吗?”
“这就好,锦儿午时在房里歇午觉时,就悄悄的探出了菲儿的口风,她在京城并说亲呢!哥哥这么好,菲儿妹妹肯定会喜欢哥哥的!”
哥哥原来也不是个纯读书的书呆子,还有这觉悟就好,也不枉她为了撮合这事,让婆婆好一通的叱责。
崔华锦顿时变的神采飞扬起来,连语气中也透着欣喜和一丝小得意。
想到严菲儿回来,她自顾紧张哥哥的身子,还没去看望过人家,这也忒失礼了些。忙和哥哥打个招呼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哥哥的寝室。
望着妹妹雀跃不已的离开,凤钦默默的合上了眼,脑海中却浮现出严菲儿娇俏的脸和清脆的笑声。
好一会他嘴角也缓缓的翘起,心里暗暗想着,也许,自己和她成了亲,日子也会过的有声有色,不会次于崔家的那两个兄弟。
前院崔华锦住的隔壁两间屋子,在午时前,就被刘文香带着几个佃户家的几个小丫头给匆忙收拾出来,打算让严菲儿住进来。
因崔华锦心里有诡计,她吃罢午饭就扯着人家去了自己住的屋子。
知道她从池塘回来,才被守在后门的表姐给扯进了属于她的客房里。
表妹的胆子和作为让一向做事狂妄的叶云裳也吓了一大跳。
瞧着她喝了刘文香亲自端过来的姜汤,面色没那么惨白,叶云裳开始冷着脸数落她。
“菲儿,你这丫头今儿做事也忒离谱了吧那池塘边上,有那么多的青壮汉子,咋你就那么能呢?偏要下水去救凤钦,你的名声到底是不打算要了?”
她说着话,烦躁的去扯自己因慌乱跑乱的一缕头发,脸色更是难看的很。
也不是她故意逞强,那池塘里有好多男人不假,可他们都待在距他们钓鱼的地方有些远,真把人喊过来,凤钦肯定就溺死在水塘里。
她难道为了自己的名声清誉,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好的一个人被水溺死?
严菲儿默默的瞅了眼快被气疯的表姐,很是不赞同的反驳着,“表姐,那不是情形危急,菲儿怕那些佃户赶过来,凤公子就没救了,再说这里是怀庆府,难道你要把菲儿在这里救了个男人的话,在京城里大肆宣扬一番不成?”
好像表妹说的也有道理。
叶云裳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若是换做她在,肯定也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救人。
舅母让表妹陪着自己来怀庆府,偏才到这里,就出了这事。
她长长的叹口气,“菲儿,都是表姐对不住你,只怕回京城把膝盖跪断,舅舅和舅母也不会饶过你表姐我了。”
瞧着一向做事爽利的表姐也钻了牛角尖,严菲儿是苦笑不得,“表姐,你脑子进水了不成?这事你不说,菲儿相信凤神医和锦儿姐姐也不会说出去,我爹娘他们咋会知道,表姐快把心给装肚子里吧。”
握着表妹的手,叶云裳神情痛苦,“菲儿,你真的要生生受了这委屈?表姐是咋想这心里就不得劲。”
在怀庆府住了这么些年,这个表姐的性子果然有了改变,竟然也变的扭捏起来。
严菲儿实在被表姐的神情闹的心里发慌,“这算啥委屈,菲儿又不是遭了恶人的欺辱,不就是在水里拖着已经人事不省的凤公子的胳膊把人给拖了出来,还就成了委屈?要菲儿说罢,委屈算不上,就是菲儿的左胳膊都快给废了,表姐待会去向凤神医讨张膏药给贴贴就好,菲儿救了凤家的公子,凤神医应该肯定不会吝啬一两张的膏药吧?”
“严小姐说的好,是老婆子怠慢了,这会才过来看望严小姐,你表姐妹俩可别怪罪老婆子失礼哦。”
在外间就听到严菲儿一番利索的话,也对这丫头有了些好感,毕竟人家丫头能舍去清誉奋身不顾个人安危救了自己的孙子。而这一切都是锦儿那臭丫头作闹出来的,心有愧疚的凤若颜立时笑着对上了话。
才说过人家的坏话,就被人当场抓包,羞愧的严菲儿恨不得床下有个空洞让她钻了进去,满脸涨红,哪里还敢回应凤若颜的话。手紧紧的抓着被褥的边缘,恨不得把脑袋也包在里面,不去面对凤若颜。
“凤神医,你老也忒客气了,让我和菲儿都有些害羞了呢。”
盛名在外的凤若颜一惯一冷情示人,能得她这样温言以待的机会可不容易,叶云裳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着她的话。
冲有些拘谨的叶云裳招招手,拿着膏药的凤若颜把膏药塞给了她。
“你去让人端盆净水过来,待会给这丫头清洗下手臂和肩头,把这瓶药膏给她仔细的涂抹上,有个两日就能缓解拉伤的肌肉。”
“嗳,果然是神医,不用看就知道菲儿的伤处,云裳谢谢凤老。”
叶云裳握紧了那个莹白的小瓷瓶,很好把握时机的拍着凤若颜的马屁,又冲她道了声谢,就一阵风的卷向了外间屋子。
表姐这个急性子的人,自顾自的撒腿跑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凤若颜和自己,严菲儿的神情顿时变的有些怯懦。
她在自家是被家人疼宠着长大,目中无人惯了,偏偏就怕一直冷漠冰冷的凤若颜。
看这小丫头的脑袋朝被褥里缩了缩,一脸的慌张和羞窘。相信她自己若转的身要离开,这丫头肯定能立时换个镇定自若胆大妄为的神情。
这丫头倒是和锦儿一样可爱,为人也不做作扭捏,很得她的心思。
在京城严家也算是名门望族,能把嫡女养的不骄横跋扈,倒也让人惊奇,凤若颜对严菲儿这别具一格的贵女,心生喜欢。
几步到床榻前的凤若颜,伸手把小丫头揪着被褥边沿的手握着,温和的笑起来,“傻丫头,你都敢勇猛的跳入不知深浅的池塘里救个人,咋还怕我这半老的婆子呢?”
“没,菲儿不怕。”
严菲儿眼神躲闪着,小声的回了句。
“既然不怕,那我可给你查看下肩头和胳膊的伤咯。”
这小丫头比锦儿还容易害羞,凤若颜语气更加柔和,轻轻的把她身上的薄被掀开,要去查看严菲儿的身子。
轻柔的扒开小丫头穿的中衣,看肩头和手臂都没有明显的红痕和青紫,又翻着她的两只手看看,手掌和手指都有一些薄茧,凤若颜暗暗思量,怪不得这丫头看着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娇弱,肯定也学过一些微薄的防身功夫。她笑意莹然,“小丫头,你的肩膀虽看不出红胀,不过费了大力把钦儿从水里拖出来,肯定要受几日酸胀疼痛之苦,不过有我的药膏,会好的很快。”
被凤若颜充满笑意的眼睛盯的不好意思,身子僵硬的严菲儿,觉得她的脸更加的发烫,真想把脑袋让用被褥包的严严实实。
“凤神医,水来了,我这就给菲儿那丫头洗洗上药膏!”
叶云裳端着温热的水进来,才解救窘迫不已的严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