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迁带了的俩衙役不听他的,自家的家丁都是个没用的蠢材,当听到管家的惨叫声,他恼怒的甩甩衣袖气冲冲的也过了影壁墙,朝院子里走去。
正和拎着木棍的王松林走了个迎面。
今儿程迁是来府城托人搭救进了大牢的夫人和女儿,怕被熟人认出,他没敢穿官服。
见到还有个中年男人阴沉着脸走向他,王松林哪里会管这人还是个小小的官,挥起木棍就朝程迁的身子打过来。
“哎呀,别打……”
进了院子还没等他发怒,迎面就是跟大木棍,程迁差点吓的摔倒,用手护着脑袋朝后退着,嘴里尖利的惊呼出声。
这混账东西穿的是上好的锦缎衣裳,应该是个主子,王松林也不敢给自家主子招祸,见他吓的桑音都变了,身子瑟瑟发着抖,王松林把木棍收了回来,鄙夷的望着他,“你是何人?胆敢带着恶奴来我们凤府闹事?”
见木棍被眼前的汉子收回,程迁稍稍的松口气,他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奴才吓过,方才消退的气势又壮了起来,挺直放才佝偻着的腰身,指着王松林厉声质问,“你……真是岂有此理!你家主子呢?你个狗奴才也敢这样嚣张!”
见这混蛋还敢指着自己发威,王松林拎着木棍走近他,恶狠狠的冲他啐了口唾沫,“啊呸!你妄自带着恶仆夜闯民宅,还恶人先告状,莫非你比西山的土匪还要猖狂!”
“你个狗奴才,想要翻了天……”
木棍又朝自己胸口杵过来,程迁气的脑门发胀,竟然忘了这不是自家,抓着木棍恶狠狠的咒骂着。
躺了好一会子,程道成才从地上爬起,见自家老爷要和王松林撕扯,已经进了人家的底盘上,人家只不过俩奴才就已经打的他们没有招架之力,老爷还要犯蠢,再闹下去,今儿他们难从这里走出去。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扑过去,“老爷,你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又把嘴贴近自家主子的耳畔,低声说着,“这家人不好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老爷要慎重。”
被管家拉着袖口,又听到他的低语,程迁险些要气炸了肺,他猛然推搡着程道成,高声喝骂着,“程道成,老爷养你何用!”
老腰都快疼的断掉,还被程迁推搡着,程道成恨不得扇他个大巴掌,可他是个奴才,有这心没这胆子,也暗自气炸了肺。
可是他一大家人还要依附着程迁生存,程道成低着眉眼好言相劝,“老爷,你不能这样,还是尽快的去找大少爷说……”
“啪!”
程迁被管家阻拦,这老东西又提起那个孽子,他心里的火气没地方发泄,扬手就是个大巴掌,扇在面前的老奴才脸上,“你滚开,老爷的事,不要你个窝囊奴才来管!”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程道成有些愕然,他扬起脸望着脸都扭曲的主子,“……老爷,你忘了夫人和大小姐的事情了,你……”
“住嘴!老爷我的事还要你个老东西多嘴!”
打别人自己的手掌也很痛的,程迁把手掌在衣裳上蹭蹭,又凶狠的训斥着不开眼的程道成,“都是你们这些没用的狗奴才,差点坏了老爷我的正事,等回府再收拾你们!”
自己纵容夫人和大小姐做恶,如今出了事,倒是埋怨起他们这些奴才,程道成手捂着快速肿起来的老脸,眼里闪着愤恨的光芒。
呵呵,真是有趣,竟然上演狗要狗的大戏,今夜可是好运气。
王松林丢了手里的木棍,很有些兴奋的望着他们主仆的纠缠。
刘壮彻底把几个程家家丁打倒,拎着木棒冲进院子,见王松林双手抱胸正看热闹,急切的嚷嚷着,“松林哥,还和这俩老货啰嗦个啥,先把他们打的服服帖帖,等夫人过来也好处理!”
这伙人在夜里闯了进来,肯定没按好心,不过有夫人在,肯定会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王松林冷笑着,“嘿嘿,这百年不遇的好戏,我咋能错过呢。”
刘壮的性子原本挺憨厚的,今儿接连把几个混蛋打趴下,心里有些自傲,也附和了王松林的话,“松林哥,你这话说的不错,不过是些没长脑子的蠢货,是不应该把他们放在眼里!”
才打了程道成,心里还没舒坦一些,听到身后两人嘲讽的话,程迁气的险些站不稳。
才从二进院子的门出来,听到熟悉的声音,连月娘脸色一变,焦急的说着,“夫人,来的竟然是程老爷,这可咋办呢?”
原来是程迁那老东西来闹事,扫了眼院子里的几个人,凤若颜冷笑着,“哦,还真是巧了,我正愁找不到这个老混蛋呢,他可就自投罗网,来的好!”
虽然不知道程迁是咋找上这里的,怕小小姐出来会让他见到,连月娘忙低声说着,“夫人,不能让小小姐露面,夫人先过去,奴婢这就去后面叮嘱下小小姐。”
锦儿连温润有礼的程钦都不乐意搭理,这个程迁是把她送出府的罪魁祸首,那倔强的丫头心里不定有多恨他呢,岂会来前院。
今儿本就劳累,到了这会连晚饭都没吃上,凤若颜摸摸自己饿扁的肚子,挥手吩咐着,“你去吧,这里有我在呢,你也别过来了,和春娘去把晚饭做好,待会就开饭。”
想把事情快速处理,好回后院吃饭,凤若颜紧走几步,已经到了几个人的身后,她挥起长剑挽了个利索的剑花,长剑骤然朝程迁的肩头刺过去。
因为今儿接程钦回来,忙的不可开交,也没顾上把挂着的风灯点亮,院子里仅有正房屋檐下的几个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仅仅一瞬,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剑架在肩头,距脖子还有一些距离,程迁的身子先是一僵,俩腿随即就开始打哆嗦。
惊恐的望着拒他还有三尺远站着,一头白发飞舞的凤若颜,他嘴里磕磕绊绊的求饶着,“女……女侠……饶命啊……”
程道成看到自家老爷肩头上的长剑,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苦苦哀求,“夫人,请高抬贵手,我们老爷来贵府并无恶意。”
见这主仆二人都是个怂货,凤若颜收起长剑,朝僵硬着的程迁踹了一脚,“胆子肥了,敢来我的门上打闹,哪个给你的胆子!”
被踹倒在地的程迁,刚张嘴想骂人,见长剑又在胸前抵着,吓的脸色变了几变,还没出口的恶言在喉咙里唔咽着。
望着一身凌厉的凤若颜突然出现,程道成差点吓傻了,心里埋怨着,好好的上门来求大少爷的,果然还是被老爷给办砸了,还被这府里的夫人拿剑给逼上,人家个女流都这样厉害,男主人更别提了。
看情形他们主仆几人在今夜是万难脱身。
惊惧不已的程道成心里都是懊悔,早知道他该在老爷出府前装病,也好躲过这一劫。
凤若颜朝王松林他们吩咐着,“刘壮,你去拿绳子把这俩人绑上,王松林,你去府衙报官,就说咱府里有歹人闯进来偷盗,被咱拿下,让官差快些过来!”
听到这白发女人把他当做偷盗的毛贼,程迁又惊又怒,可是看着长剑,压根不敢说为自己辩驳的话,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
片刻,刘壮就拿着几根麻绳过来,凤若颜收了长剑,朝程迁的腿上又踹了一脚,转身去了正房。
许是凤若颜离开,程迁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见刘壮抓着自己的两只手,他极力挣扎着,嘴里还厉声喝骂,“你个狗奴才,快滚开,你不能帮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这人难不成被夫人吓破了胆子竟然说起胡话了,刘壮嘿嘿冷笑,用力把麻绳缠在程迁的俩只手上,“嘿嘿,你若是朝廷命官,老子就是阎王爷,今儿转捉你这恶鬼!”
他和老爷若真的被当做毛贼送入府衙,他个奴才还好些,只怕老爷的小小县丞可就做不得了。
程道成朝刘壮爬了过来,苦巴巴的哀求着,“大侄子,你行行好,放了我家老爷吧,我家老爷真是临县的县丞。”
见这老帮子还敢求情,刘壮才不管他绑着的人是不是县丞,恶狠狠的冲程道成呵斥着,“滚开,哪个是你的大侄子,别和老子套近乎,今儿落到我们夫人手里不死也让你们脱层皮!”
凤若颜没过来时,程迁带来的俩衙役悄悄的随着刘壮进了院子,冷眼旁观着。
等凤若颜拎着长剑过来,又听到了她冰冷的那些话,这俩衙役相视一眼,本就是被程迁用银子哄骗到这里,如今连程迁都栽了,他们若再凑过去就是蠢货,很快就从对方眼神里明白,他们也没言语,很默契的悄悄退出了凤府。
王松林赶着马车从侧门出来,刚好看到有俩衙役在巷子里走着。
他心里还有些意外,这还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急忙喊着,“哎,二位官爷,你们别走,我们府里进了盗贼,请你们过去把盗贼抓拿到衙门里!”
听到王松林的话,那俩衙役身子一哆嗦,连头也不敢回,急匆匆的拐进了另一条巷子里。
俩人一溜烟的消失在眼前,王松林小声嘟囔着,“这俩货不会是假的官差吧?”
想起夫人的吩咐,他挥起鞭子赶着马车快速的朝前面冲了过去。
被崔华锦带回东厢房里的鸢儿,噘嘴看着她随手就上了门闩,又去把屋子里的油灯熄灭,惶恐的鸢儿急忙拉着崔华锦的手,“锦儿姐姐,你把灯弄灭了,鸢儿有些害怕。”
这丫头连砍头都不怕,竟然怕黑,再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小丫头,这会还不知道前院是啥情形,也知道有婆婆在,危机很快就能解除,可她和鸢儿自然不能再给婆婆添乱。
隐约听到前院闹哄哄的动静,瞟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崔华锦把打着哆嗦的小身子拥在怀里,温柔的哄着她,“鸢儿别怕,有锦儿姐姐抱着你呢。”
把脑袋贴紧崔华锦的胸口,鸢儿小声嘟囔着,“嗯,鸢儿和锦儿姐姐待在一起,就不害怕。”
“阿嚏,阿嚏!”
鸢儿接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鼻子还是一阵阵的发痒,忙用手去揉鼻头,嘴里嚷嚷着,“锦儿姐姐,鸢儿鼻子好痒哦。”
鸢儿在净房里捞花瓣玩耍,两只衣袖被水浸透,自己的胸前都被这丫头的衣袖给蹭的湿漉漉的。
小丫头的喷嚏和软濡的声音倒是惹的崔华锦有些担忧,这时节天气已经渐凉,可不能再让鸢儿得了风寒。
当她摸到小丫头的衣裳湿了大半,气呼呼的训斥着,“让你别淘气,偏不听,若真是玩水得了风寒,看婆婆咋给你弄苦药汤子喝。”
“阿嚏,锦儿姐姐,鸢儿才不会那么倒霉呢,肯定不会得风寒。”
这几日闻到三嫂的药汤闻到,自己心里就发苦,鸢儿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小小的眉头皱着,小声发着牢骚。
摸索着把抓着她胸衣的小手推开,让鸢儿在木椅上坐好,低声叮嘱着,“已经打了几个喷嚏,还那么多的废话,你给姐姐安生的待着,我这就去给你找件干些的衣裳过来。
崔华锦从衣架上摸到自己的衣裳,转回椅子前面,先利索的把小丫头的湿漉漉的衣裳脱了下来,然后用自己的衣裳把她裹住。
察觉鸢儿小身子有些哆嗦,叹口气,“鸢儿,你怕真是得了风寒,锦儿姐姐把你抱进里屋去床上躺回吧。”
也不知是怕自己真的得了风寒要喝苦药汤害怕,还是对黑漆漆的里屋更加惶恐,鸢儿紧紧的拉拽着崔华锦的手,“锦儿姐姐,鸢儿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去里屋床上!”
见她这样子,崔华锦只好去里屋床上摸条锦被严实的裹在鸢儿的身上。
摸摸鸢儿的额头,还没发热,崔华锦蹙蹙眉头,怕她在这里不安分,她绷紧了脸连说带吓唬,“鸢儿听话,锦儿姐姐去厨房给你端些热茶回来,不然你今夜就要喝医治风寒的苦药汤。”
轻轻的打开房门,崔华锦仔细听听这会前院竟然安静下来,她紧张的神情有了一丝松懈,看来那些人被婆婆给收拾了。
转身把屋子里熄灭的油灯点亮,语气轻松的说着,“鸢儿,前院可能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