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媳妇的嗓门大,在屋子里躺着的金涛听到,就拄着拐杖出了屋,“九斤婶子,你说莲莹被方翠芬那臭婆娘给打了?”
看到三哥黑着脸出来,崔华锦在心里又把无事生非的方翠芬给痛骂了一番。
三哥的腿走路还不利索,怎能去河边。
崔华锦急忙拦着,“三哥,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和九斤婶子过去看看,把三嫂给带回来。”
奶死了,二叔越发的不是个东西,方翠芬那臭婆娘几次就想找事,妹妹去了只怕也要吃亏,金涛冷着脸,“锦儿,你去又能拿她咋办,说不定也要挨打,我看看她有多大的胆子,打了我媳妇,我让她也好受不了!”
三哥性子急燥,又是个护短的,真去了河边,还不知要咋闹腾,崔华锦满腹忧虑,“三哥,这又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了的事,你身子这样,万一被伤到那可不得了。”
情急之下,自己冲进院子就大喊,这会看到怒气冲冲的金涛要去找方氏,九斤媳妇也急了眼,“就是,那死婆娘已经打了莲莹,我就不信,她敢再动手打锦儿,有我在呢,咋地也不会看着锦儿吃亏,你就安心在家呆着啊。”
从后院出来的崔平安,看到他们几个为这事争论不休,也气的身子打哆嗦,可这是家丑总不能再闹大,他瞪着儿子,“金涛,你媳妇被打,你个大老爷们难道要和婆娘去动手,去把你里正爷爷请过来。”
要不是爹出来,金涛真想过去把方氏那个恶毒婆娘狠揍一顿,见妹妹和九斤婶子出了大门,他气冲冲的去找里正崔水生。
打了人也没觉得理亏的方翠芬把木盆里的衣裳胡乱洗了一遍,朝地上半坐在一个妇人怀里正抽泣的陈莲莹看了一眼,端着盆子就离开了河边。
还没进村子就和九斤媳妇和崔华锦迎面遇上。
看到这个小妖孽出现在眼前,方翠芬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出口就骂,“崔华锦,你个败家的小妖孽还敢出来招摇!果然是野种不要脸面!”
九斤媳妇感觉拉着锦儿这丫头的手都开始哆嗦,这恶毒的婆娘,见面就骂人,还是这样伤人的话,她气的脸又变了色,“方翠芬,你的臭嘴干净些,你好歹也是锦儿的二婶,你还要不要脸,骂谁是野种!”
婆婆活着时,就和这婆娘家走的近,能这样维护这小妖孽,素常肯定没少得老宅的好处,她心里酸意直冒,方翠芬斜眼看看九斤媳妇,冷笑着,“呵,我骂妖孽、野种管你屁事,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方翠芬,你骂哪个狗!”
骂自家人便罢了,这死婆娘竟然连自己都骂了,九斤媳妇立即松开崔华锦的手,抬起手朝方翠芬的脸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猝不及防的方翠芬脸上,把她打的有些发懵。
她没想到九斤媳妇竟敢打她,稳着身子把木盆扔在地上,呵呵喘着粗气朝九斤媳妇扑了过来,“好啊,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敢打我!”
“嘿,你当我怕你个黑心烂肺的臭婆娘不成!”有多久没和人这样打架,九斤媳妇也不示弱,迎着扑过来的方翠芬也上了手。
俩婆娘在大路上厮打在一起。
到底方翠芬这两年在娘家没多干田里的活计,没一会就被彪悍的九斤媳妇给打倒在地,头发也被抓掉了好几缕,脸上也多了好几条血痕。
九斤媳妇朝地上躺着像个死猪只会喘粗气的方翠芬又踢了一脚,“方翠芬,你往后再敢骂我一句,老娘就把你打成死狗!”
不等地上挣扎着起身的方翠芬回话,九斤媳妇看了眼一旁神色复杂的崔华锦叮嘱着,“锦儿,往后没人陪着可不能出家门,免得被这黑心的死婆娘给打了,咱们去接你三嫂回来!”
方翠芬望着九斤媳妇和崔华锦的背影,眼里满是狠毒。
打赢了架,九斤媳妇心情好了些,拉着崔华锦没一会就到了河边。
村里也有几个妇人想起去年承了刘氏的情,得了荞麦种子,家里冬日里才没缺口粮,把陈莲莹带过来的衣裳洗干净,又在一旁安慰她。
刘氏才死几日,方翠芬就闹出这样的事。
崔水生听了金涛的话,气的让孙子去田里把儿子喊了回来。
他带着儿子和金涛来到崔平乐的家里。
进了院子,崔水生一眼看到崔平乐正悠然自得的喝着酒,老脸都快憋成了茄子色。
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用拐杖把桌子上的酒壶和一盘花生米扫到地上。
略有醉意的崔平乐看到屋子里进了几个人,他摇晃着站起还没看清是谁,地上就一片狼藉。
崔水生黑着脸望着身子摇晃的崔平乐,“崔平乐,这日日不离小酒,看来你的日子还挺舒坦!”
看见是里正过来,崔平乐咧嘴笑笑,“这,水生叔,你的火气好大啊。”
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崔水生挥起拐杖打在了崔平乐的腿上,“给老子闭嘴,方氏呢?”
被九斤媳妇打了一顿,方氏狼狈的回到家,连衣裳都没顾得去晾晒,就钻进闺女的屋子里洗漱换衣裳。
脸上有伤,她打发闺女去程大夫家给她拿药,自己正要出屋子,看到崔水生带人进了家门,金涛也紧随其后,知道自己无故打了侄媳妇,这下坏了事,又急忙躲了起来。
被一拐杖打的清醒了的崔平乐看到金涛也在,他转头又望向崔水生,“水生叔,方氏那懒婆娘去河边洗衣还没回来,你老找她做啥?”
“你可真行,娶了个好婆娘,竟然无故的打起小辈来,有出息!”
要不是看金涛媳妇受了欺负,崔水生真不乐意看到这个废物般的人。
看到金涛面色不善的站在屋子里,又听到崔水生的话,崔平乐心里也有些忐忑,“水生叔,方翠芬那死婆娘又打了哪个?不会是打了锦儿吧?”
金涛冷着脸上前一步,鄙夷的望着这个畏缩的二叔,“她打了我媳妇我也不回饶她,那死婆娘还敢打锦儿,她是不想活了,才敢起这狠心!”
侄子眼里的怒火像要吃人,崔平乐缩缩脖子,“金涛,都是一家人,你说哪门子的狠话呢。”
金涛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起崔平乐的衣领,眼瞪着他,“哪个和你是一家人?快说方翠芬那死婆娘躲在哪里?你们以为打了人躲起来就没事了!”
得知这个侄子在山下拿着砍刀杀了好几个土匪,还能脱身,被他抓着衣领,崔平乐心里也害怕起来,“金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叔?快松手。”
“你们连畜牲不如的事都做,也别在老子眼前冲长辈,你不配!”金涛说着话,把手收的更紧了些。
眼看崔平乐脸憋的通红已经喘不过来气,崔平松急忙把金涛拉开,“金涛有话慢慢说。”
这边正在闹腾,老宅里也是一团乱。
陈莲莹被九斤媳妇和崔华锦搀扶回家,就觉得小腹一阵阵的绞痛。
九斤媳妇看着她额头都疼出了薄汗,急忙去找程大夫。
程大夫过来看过,说陈莲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却被打的要滑胎,他叮嘱九斤媳妇好好的守在这里,自己则急匆匆回家配安胎药。
听到三嫂竟然被打的快要小产,崔华锦也怒气冲冲的出了三哥的屋子,朝西院走去。
因崔小丫从程大夫家拿了药回来,崔平松把躲起来的方氏带了过来。
崔华锦赶过来,崔水生正在痛骂方氏。
方氏还狡辩着被九斤媳妇打伤的事,她冷笑着进了屋子,“里正爷爷,我三嫂已经被这该死的臭婆娘给打的快小产了,这事你看着办吧!”
听到这话,屋子里的人都齐齐变了脸。
要知道大郎家这些年死了多少人,金涛媳妇好容易怀了身子,却被打的要小产,能不让他们静心吗。
金涛朝跪在崔水生面前的方翠芬踹了一脚,恶声恶气的说着,“方翠芬,我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你就等着死吧!”
说罢这骇人的话,他拄着拐杖转身出了屋子。
眼看崔家大房和二房的仇怨越结越深,崔水生颤巍巍的站直身子,仰天长叹,“老天无眼啊,咋就让方氏这恶妇进了我崔家的门!”
真怕陈莲莹失了孩子,金涛会做出毁天灭地的祸事来,崔平松催促着他苍老憔悴的老爹,“爹,你这会说这话也没用,咱先去隔壁老宅看看吧。”
他们几个过来时,程大夫已经把安胎药拿过来,九斤媳妇在厨房里熬着。
总归是女人这种事情,崔水生父子不好进屋子里看望,就让崔华锦给他搬几个凳子和同样焦急不堪的崔平安坐在院子里。
侄媳妇出了这事,欠大郎家的人情正是这时候还的,崔平松急忙回家让媳妇尽快的送篮子鸡蛋过来。
进了里屋,崔华锦看着三嫂惨白的脸色,又忙端过来热的红沙糖水喂她喝。
倚在床畔的金涛看媳妇的脸颊肿的利害,脸上好几条血痕,他暗恨刚才打方翠芬那死婆娘有些轻。
“莲莹,你啥也别想,好好的养身子,这口恶气我会替你出的。”
男人的话让惶恐的心安定下来,随即又担忧起金涛的急躁性子,陈莲莹微微摇摇头,眼泪又从眼窝里滚出来,她拉着他的手摇着,“金涛,你别去招惹他们,咱家不能再出事了。”
见媳妇又哭了起来,金涛用手去擦她脸颊的泪珠,“嗯,我听你的话,你别哭,脸肿成这样,眼也哭肿成个啥样子。”
所有人都心里忐忑陈莲莹的肚子,这时崔家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三个粗壮的汉子带着满脸凶意进了崔家院子。
有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扫了眼院子里的崔水生和崔平安两个人,恶狠狠的说着,“这就是那个崔金涛的家!死老头子,崔金涛那天杀的在哪里?”
这仨人凶狠成这样子,进院子就骂人,看来是来找茬的,崔水生站起来,望着他们,“你们是谁?咋能出口伤人?”
前些日子他兄弟下山竟然被个毛头小子给杀了,那俩胎毛才褪的臭小子还杀了寨子里那么多的弟兄,要不是大当家才得了儿子是个喜事,他早带着人过来寻仇了。
在外面已经看到崔家的宅子不错,又听到崔老五说起崔家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他恶意徒生。
刀疤脸朝崔水生走近两步,森然的裂开嘴骂着,“死老头,这里没你的事,快让崔金涛给爷滚出来!”
这声喝骂,吓的在厨房里熬药的九斤媳妇差点把手里的药碗给摔了,忙把药碗放下,出了厨房。
院子里站了仨杀神,九斤媳妇壮着胆子走过来,“水生叔,他们是谁啊?”
眼看来人恶意都带在脸上,崔水生沉声吩咐着,“九斤家的,你回厨房做饭,这里有我老头子照应着。”
满脸担忧的九斤媳妇扫了眼这仨人,提着心想回到厨房,想想事情不对,她又拐了路悄悄的出了崔家。
崔家这会可没能顶住事的男人,她要尽快的把当家的从田里喊回来。
正担忧媳妇的身子,听到外面吵嚷,金涛看妹妹要出去,他一把拽住妹妹的手,“锦儿,你好好的陪着你三嫂在屋子里别出去,三哥去看看来的是哪个。”
崔华锦听到外面的骂声,心里就有些不安,“嗯,那仨看着就不像好人,三哥小心些你的腿。”
来到院子里,金涛的眼神就町向了那个刀疤脸,想到和当初被王大头一刀砍了脑袋的土匪小头目,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仨是土匪,也震惊他们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找上门来。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拄着拐杖满眼都是仇恨盯着他的金涛,点点头,冷森森的笑笑,“呵呵,还以为你小子是个缩头乌龟呢,行,有种!爷佩服你!”
金涛想起三叔惨死在那帮畜牲手里,王大头如今还在医馆里养伤,他心里的恨意瞬间袭上心头,“哼,血债血偿,敢青天白日的来崔家村,你胆子也不小!”
“兄弟们,咱走!”
不理会金涛的话,刀疤脸转身率先朝外面走去,俩土匪冲院子里的几个人扫了一眼,也追随着刀疤脸离开了崔家院子。
听到金涛和那刀疤脸的对话,崔水生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仨竟然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