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撂下这句话转身带着秦落落走了,躲在暗处的张灵骨有点紧张:“如果司徒卿逃不出来怎么办?”
“哦,那他就会和我一样成为一个死鬼。”
树网之中,司徒卿感觉到自己像是要被抽空了一样,就在他快要翻白眼的时候,一只手从地下伸出来,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他心中暗暗叫苦,难道自己被木尸吸干了还不够,还有别的东西要来分一杯羹,等着把他的尸骨给连肉带骨全吃了?
听说有些妖族觉得修仙之人的身体也是大补之品,自己这次只怕是连根头发丝都不会留下了。
就在司徒卿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感觉到木尸吸走的内息被送了回来,他那种全身虚空乏力的感觉也变得充实起来,他长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又有了力气。
搭着司徒卿的手很纤巧,看上去是一双女人的手,她在司徒卿的手臂上借了一点力,整个人从地下冒了出来,看到这个女孩的相貌,司徒卿觉得有些眼熟。
女孩正是被上了身的高小姐,她一出现困着司徒卿的树网也往外松开了,刺入司徒卿身体的树根在吐完内息之后也从司徒卿身上离开。
高小姐娇不胜力的往地上的树根一坐,整个人半依在司徒卿身上,一只手搭着司徒卿的手臂,另一只手摸了摸大树的树干:“好宝贝,真是听话。”
司徒卿在她眨眼的时候把她给认了出来:“高小姐?不对,你不是高小姐。”
“我是,也可以不是,但你最好希望我是。”高小姐对司徒卿笑了笑:“我醒了,你也可以领了诊金走人了,悬壶宫威名不坠,高家也没有失去爱女,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对不对?”
司徒卿看着她那双灰色琉璃般通透又妖异的眼睛:“你是什么妖怪?”
“你猜。”高小姐说着靠近了司徒卿,她感觉到司徒卿整个人都绷紧了,她轻笑一声:“我要杀你就不会救你了,我们这些妖精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舍不得你死的。”
司徒卿皱着眉头说:“我是修道之人,我不近女色的……”
“胡说,悬壶宫好几个成了亲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高小姐轻笑一声:“我就喜欢看你心里害怕,又不敢得罪我,想着该怎么骗我才能脱身的样子,毕竟,轻易得到的男人太无趣了。”
她的手松开司徒卿的手臂,一根指头压在司徒卿的唇上:“乖,别说话。”
司徒卿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妖怪,似乎很擅长揣摩人的心思。
高小姐突然对着司徒卿的眼睛吹了一口气,一小团灰色的雾气被她吹进了司徒卿的眼睛里:“有砂子,我给你吹吹。”
司徒卿看着树网网眼漏进来的零星月光,实在不觉得这个妖精能看到自己眼中的砂子,他硬着头皮道谢:“多谢高姑娘,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行告辞了。”
“嗯,你走吧。”高小姐一挥手,木尸将树根散开一半,显然是要放司徒卿离开了。
远处的张灵骨和汪林海只看到大榕树的树根结成的网突然松开,司徒卿从树网中走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树网,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却还是赶紧拿出葫芦凌空而去。
树根往地下沉去,沉下以后高小姐也不见了踪影,看上去竟像是司徒卿轻轻松松就从木尸手下全身而退一般。
张灵骨说:“这个司徒卿果然有问题。”
他耸了一下肩,停在他肩上的老八振翅飞起,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张灵骨往大榕树看了一眼,灵巧的翻身下了藏身的大树,驾起剑光去找童言和秦落落。
张灵骨刚离开,他藏身的大树下升起袅袅薄雾,凝成了高小姐的模样。
高小姐一招手,树下窜出来一只全身雪白的大老鼠,老鼠攀着树干跳进高小姐的怀中,高小姐屈起手臂将老鼠搂在臂弯中:“这位小殿下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她一挥手,一缕薄雾从她手中像长鞭一样飞向大榕树,然后像蛇一样盘在大榕树的树干上使劲一勒,大榕树的树干往外荡起一层尸气,尸气在四面形成了四个生死签的模样,直接将武器震成丝丝缕缕消散在空中。
大老鼠吱吱叫了几声,高小姐抱着它缓步走向大榕树:“按理来说,叶婆婆是这木尸的主人,可让这木尸成型的是生死签,所以它真正认的是能操纵生死签的人,所以才会杀了叶婆婆,你懂了吗?”
大老鼠像是回应她似的叫了两声。
“木尸这个东西没什么用,也就能给人守个墓看个坟。”高小姐揉揉大老鼠的头:“我也很好奇,生死签这么金贵的东西,却被人用来炼木尸,真是浪费,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大老鼠叫了一声,声音里有些委屈的意味,像是在说自己不知道。
“没事,跟着小殿下,什么都会弄明白的。”高小姐将大老鼠往地上一抛,大老鼠落地一滚变成了一个人样,仔细一看竟是高小姐的模样,她对大老鼠说:“你去回禀七尾娘娘,这木尸是个无主的玩意,她要是喜欢也可以收去看个门的。”
说完她化作一阵薄雾消失了。
这边张灵骨也找到了童言,可童言却并没有叫醒秦落落,秦落落站在河边目光呆滞的吹笛子,她脚边开了一地的各色花朵,风吹起她的衣袖仿若一朵轻云,在月光下真是美的如幻如梦。
童言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撑在膝头呆呆的看着秦落落,看到张灵骨落下来,他这才收回手直起了腰叹了口气:“你别说话,你要是敢笑话我,我就一拳打扁你的鼻子。”
“司徒卿走了。”张灵骨不想自己有个扁鼻子,他走过去在童言身边坐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想了想,将自己在阴脉遇到七尾魅狐的事告诉童言:“她因为我身上这柄妖骨剑将我错认成了上任妖王的骨肉,还说要追随我帮我重掌妖界。”
童言一听来了精神:“你要去吗?你有这根妖骨剑在身,正儿八经的道法也练不了,你若能问鼎妖王那也不错啊,我说,你什么时候去妖界,带我去开开眼,看看妖界的女子是不是一个个都又美又媚,让人恨不得把骨头都拆给她们吃了。”
“那公子就请看吧。”
一阵薄雾从水面凝成一个人形,高小姐踏水款款走了过来,对着张灵骨盈盈一拜:“魇儿奉七尾娘娘之命来侍奉殿下。”
“魇儿?你不会就是七尾魅狐炼的魇吧?不是说你无形无状靠入梦食人魂魄的吗?怎么,你还可以操纵人吗?”童言从口袋里翻出了纸和笔:“你介不介意告诉我是如何做到的?”
“你夺了高小姐的舍?”张灵骨皱起了眉头。
“高家已经得回了一个更加称心如意的女儿了。”魇儿微微一笑,琉璃一般的眼睛倒映这月光,让人觉得目眩神迷。
张灵骨挪开眼神不去看她的眼睛:“七尾娘娘有心了,我不需要人侍奉。”
眼前的魇儿除了眼睛的颜色,和他在阴脉里见到的幻象简直一模一样。
“殿下。”魇儿立刻双膝跪下,脸上满是惹人怜爱的惊恐之色:“求殿下垂爱不要赶我回去,我如果被殿下赶回去,七尾娘娘必认为是我惹恼了殿下,会直接要了我的性命,我得人形不易,求殿下慈悲。”
她的眼圈一红,隐隐有了泪光:“若是殿下决意不要我追随左右,那就给一个痛快,殿下直接赐我死了吧。”
童言出身的囚龙岭虽然也是名门大派门规森严,可没见过这种调调,他往张灵骨身边凑了凑:“老张,你可以啊,往地穴走了一趟就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我是不是也得跪下叫你一声殿下啊?”
“闭嘴吧你。”张灵骨手指背在身后,妖气从他指尖冒出来凝成一排字:“这是七尾派来监视我的。”
童言看了在心里叹口气,那也是个美人啊。
他说:“这位魇儿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书上记载魇都是七尾魅狐养来夺人魂魄的,为何你会有人形可以走动呢?”
魇儿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了一眼张灵骨,看张灵骨冷着一张脸,她微微垂下眼皮半遮住异色的眼瞳:“童公子是殿下的知交好友,魇儿不敢欺瞒,本来魇儿的确是七尾娘娘养的奴隶,幸得殿下路过此地,七尾娘娘练功在紧要关头不能随侍左右,便将高小姐的三魂七魄赏给了魇儿,魇儿因此能借魂夺舍得了这人身。”
“还能这样啊。”童言忙奋笔疾书的记下来:“果然啊,道家对妖界的法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记录下来的也不过皮毛而已。”
魇儿看张灵骨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她对秦落落一挥手,一团白色雾气从秦落落鼻中飞出来落入她掌心。
秦落落打了个哆嗦也情形了过来,却觉得反胃难受得很,她手撑着腰正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就看到童言身后闪起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