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以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她,不仅在当时救她一命,给她安稳,在此时也都一直护着她,这样的想法让阿阮心中一热,不多的记忆里那温柔的双手和目光又再次袭上心头。
不想与他们多说,阿阮直接提了要求,“我答应你们来,是因为他们答应我让我见骆叔叔,现在我人也来了,想走恐怕也走不了。就兑现你们的承诺让我先见见骆叔叔。”
“骆叔叔?”极王看了一眼骆奇。
骆奇答道:“是骆商。”
极王伸手捏住阿阮的下颚,危险地说道:“阿阮,不要以为你回来了担了圣女的名号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让你见骆商,更可以留他的命不杀他,但这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阿阮被他捏的骨肉生疼,眉头渐渐紧皱,想说话却说不出,只发出几声呜呜的声音。
极王松开了手指,好以整暇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阿阮想,他们抓住了骆叔叔,并未提到木叔叔,那就有很大可能是还未抓到他人,而且也没有要了骆叔叔的命,不可能只是为了引她而来,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她虽不想因为骆叔叔这么早就受制于人,但眼前自己确实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极王见她眼珠滚动,方才她说不出口一通乱叫,此时能说话了却又安静了,嘲笑她道:“别和我耍小聪明,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骆奇,但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我还是知道很多的。修罗一族也是天族仙身,不止一世,若是惹恼了我,我可能会让人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阿阮垂了眼眸,清了清嗓子:“我会听话的。但是……如果你不希望我死的话,也必须尽量满足我的条件。就算有生生世世,我死了的话,你也会很麻烦吧。”
极王眯了眯眼睛,已然是有了怒气,但阿阮却不怕他,反而更加确定了极王不会让自己死,她怎么可能轻易地死了呢,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父母的仇,云姨他们的仇,还没报呢。
得到了自己想确认的答案,阿阮有几分放肆的心思,咧嘴笑了笑,“我年龄小,也没什么牵挂,虽然没活够呢,但逼急了我分分钟都可以自爆法力,我想要的得不到,你想要的也未必能够如愿。”
极王低喝:“你敢威胁我?”
阿阮全身都是疼得,站也站不住,便干脆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坐,明明是狼狈的样子,却显出了几分随性恣意来,“我没有威胁你,只是实话实说。你也知道,孩子嘛,心情最是起伏不定,什么都不怕。”
“孩子?”极王被她无赖的样子气笑了,哪家的孩子像她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法力和能力?哪家的孩子敢和他这样说话?她或许不知道,她长得和她娘十分相像,这性子又像了她那爹,让他瞧着,总能回忆起过往,而在那过往里,那两个人都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他手上,如今他们的女儿也要受制于他,这真是让人兴奋,没有什么会失控,没有什么是他把握不住的。
他们费尽心思要保住的,还不是落在了他的手里?就算是血脉亲人又如何,修罗一族又算什么,六界都会在他掌握之中。极王眼中的欲望穿透了修罗族王殿,变得有些虚渺。
极王居高临下地睨着阿阮,“不怕死?很好。”他一手制住阿阮的腮,强迫她张开嘴,另一手很快地喂了一样物什给她,动作极快地合上了她的嘴,手腕一翻,扬了她的下巴,那东西入口即化,阿阮连舌头都来不及搅动一下就感觉一阵清凉感滑进了肚腹之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阿阮脸色白了白,立刻往喉咙里抠了抠,想要将东西吐出来,却是徒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极王给的,绝不会是糖,只能是毒。
极王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这就怕了么?别着急,要不了你的小命,只要你乖乖听话,叔父会让你成为修罗族最尊贵的圣女。”
阿阮绝不会认他这个叔父,狠狠打开他的手,心烦道:“我从小就不是乖孩子。可不能保证什么乖乖听话。”
极王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死的快,还是骆商死得快。你刚才吃下的是傀儡丸,每月需服用两次解药,若是不服,傀儡丸破裂,傀儡虫就会爬出来吃掉你的心脏,让你完完全全变成一具傀儡。我是舍不得你死,但却不介意你变成傀儡,就算傀儡不比活人能力强,至少会很听话,你说呢?”
阿阮到底是年轻,且自从跟在帝江身边未经历太多人心险恶或是身心折磨,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傀儡丸这种卑劣的东西,脸色更白了,她左右衡量,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却想起来很久之前木叔叔告诉过她的,做人要能屈能伸,如果是为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一时忍辱负重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咬了咬牙,抬头盯住极王,“好,我会听话。你刚才说了,只要我听话,我会是修罗族最尊贵的圣女。你——”
阿阮将极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一身雍容,低眼看她,故意质疑道:“你在族里说的上话么?不会骗我一个小辈吧?”
极王还未说话,倒是骆奇怒道:“极王是修罗族的王!”
“骆奇。”极王命骆奇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阿阮,她是自己唯一的血亲,也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她让他想起自己的兄嫂,但除去那两个人的影子,她这个小棋子倒是也有些自己的性格,有点儿意思。
“你可以放心,我说话自然是算数的。”极王问:“帝江是你师父?”
师父……
心中一痛,阿阮忍不住捂住心口,她无法忘记师父的冷漠决绝,无法忘记他的怒气他的厌恶。
极王他们得到消息认出修罗之火是在清平竞技,帝江一向高傲,虽然并未高调宣布阿阮就是他的徒弟,但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的师徒关系也不是天大的秘密,不过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看她失魂落魄又是无言,极王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帝江与北武神塑夜关系匪浅,阿阮被塑夜带回了北武神族中,瞧着她听到帝江时那惨白一片的脸色,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且,听闻塑夜已经重伤,且派了人去请帝江援助都被拒绝了,那这二人关系许是不像外界所说那般师徒情深。
极王道,“你先下去修整修整,自会有人安排。想见骆商随时可以,你也不想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吧。”
阿阮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划破的红衣,一身血污,带着令人头晕的腥气,这样去见骆叔叔确实不好,正好她也想知道,所谓的修罗族最尊贵的圣女究竟是可以尊贵到什么程度,便低头应了。马上便有人进来搀扶了她起来,为她引路。
待阿阮消失在殿外多时,极王才背过手去,沉声吩咐骆奇道:“找几个亲信,安排下去,每月两次法事,血祭。”
骆奇不明,面露疑惑,极王简单地解释道:“解封印。”
“您是想……”骆奇心中不确定,震惊地看着极王,“血亲血祭,您是要……”
极王摆手,算是默认了他的话,“花梨那个贱人以命献祭,是事出紧急,没有那么多时间,我可没她那么傻,何况,阿阮身上有傀儡丹,跑不了,她可是花梨和那个人的孩子,这些年又在帝江和塑夜身边,没那么容易寻死,想以此威胁我,呵,我有的是时间,不就是血祭么,放点血而已,我岂会在乎这个。”
每月两次的血祭,血祭,顾名思义,便是要用自己的血来献祭,至亲止血,方可破解血祭封印。也就是说,这个世上,唯有他才能破除阿阮身上的封印,而他想要的只有那封印隐藏起来的东西。他有大把的时间,足够的耐心维持着破解法事,直到封印解除的那天,失血而已,又不是要命,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极王冷笑,心道,花梨这个贱人打的好算盘恐怕是要失算了。他们这对叔嫂从来就没有和平相处过,只是没想到这贱人就是死也要让他不痛快,可惜了她这番心思,终究是护不住她唯一的女儿。若不是这兄嫂二人无法再入轮回重生,他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了。
骆奇依旧不安,“王,这……”
极王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作何这般磨磨唧唧不痛快,做大事的人若连这点儿决心都没有,还怎么成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骆奇不敢。只是担心您身体损耗。”骆奇虽不明白血祭细节,但是作为修罗族人,对血祭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阿阮的母亲血祭以性命献祭,短时间内的血祭,又以性命催动,威力十分强大,而要破解这封印,若是不以同样的代价,便是钝刀子磨肉了,时间漫长,每一次都不得有半分差池,即便是血肉可再生,但这样强力的血祭法事也都十分消耗。
极王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那花梨十分可恨,知道阿阮是圣女之后,隐藏了不说,且再也没有怀过其他子嗣,眼下阿阮的血亲只有他极王一个,又打哪里寻到她的血亲来以同样的代价献祭?只是一旦决定自身血祭养着那封印,少的十年八年,久的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上千年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他有耐心,但要那么就才能破解封印的话,就太令人失望了。
“我知道。但是阿阮只有我一个血亲了。若是她有个兄弟姐妹,我又何须如此麻烦。”极王叹息一声,有些后悔,不该对自己那兄长杀的那样干脆,该也像骆商这样,囚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呢。
骆奇应了声是,想了想,忽然就笑了,“王,阿阮她……长大了。这血祭破除封印遥遥无期,但若是在这之前她有了自己的子嗣,那便可以……我看那北武神塑夜便就对她爱护有加,我修罗族的圣女自是六界里难得的好容貌,就算是清冷如北武神,还不是动了心么?”
虽说若是强迫阿阮,令她怀孕生子更简单,可到底是修罗王族,极王虽然残忍,却也定然不能容忍这种有辱王族的事发生,故而骆奇将这肮脏主意打到了塑夜的头上,想要做个表面联姻的好事成人之美的事,暗中却是黑透了心肠。
极王对阿阮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小时候那软糯的团子样,此时听骆奇这个主意,扑哧一声笑了,指着骆奇,“行,可以,你倒是有主意。只不过,我族虽不论伦理,却不能不顾忌术法禁忌,用婴孩为祭终归是太过阴邪了些,恐有变数,倒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