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罚过你了?”帝江一愣,在他记忆里,他除了对她做过一些必要的寄予厚望的“教导”之外,何时罚过她?他没事罚她做什么?难道在她眼里,他这个做师父的这么恶劣,整日里罚徒弟?他一阵莫名其妙,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阿阮心有余悸地道:“师父,上一次……阿阮也是这样失控了,你要杀了阿阮……”
她受伤初愈,脸色苍白惹人怜爱,秀气的眉毛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带着些许胆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帝江不自禁地心里一动,难得地语塞起来,不管是出于哪种目的,他都庆幸她还活着。
“阿阮……我……”帝江咳了一声,道:“师父,以后不会了……”
阿阮即刻笑得眉眼弯弯,伸出手臂搭上帝江的肩膀环了他的脖颈,头拱着他轻蹭:“师父最好了。”
帝江心里好笑,她这哄人的话都不换个样儿,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之前一直都没敢碰她,生怕离得近了,看了她心里疼,再恨不得杀回去屠了整个昆仑蓬莱。此时抱住她,感觉到那温暖柔软的小身子,悬着的心好像也落了下来,无端地踏实。
只是这温情没有持续多久,帝江将她扯开,严肃道:“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了与塑夜比试的日子了,你现在有我给你的法力,所以这规则要改改,到时候你们比试,不可以用法力,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师父。”阿阮此时心情大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大着胆子继续往他身上凑,帝江继续扯开她,动作却是说不上的温柔,惹得阿阮咯咯笑,反复蹭过去,他推开,她便再靠近,笑声越来越大。
帝江被她折腾的心中乱跳,不耐烦起来,可最后要将这粘人的小崽子推开的时候,胸口那小崽子软糯糯地说:“师父,我身上好疼啊,你就抱抱阿阮嘛,你抱抱阿阮,阿阮就不疼了。”
这话,她小的时候倒也说过,只是那时候,她还是小小一团,一只手就能拖起来抱着,眼下却是不大容易了。帝江没好气地落下手,最后还是没将她推开。
阿阮抱了个心满意足,蹭来蹭去不够,大难不死,变成了个话痨儿,师父师父地叫着,句句说着喜欢。帝江那万年没有红过的脸,都要被她烧透了,越来越坐不住。
“师父,你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身上还这么热……是不是法力给了我太多,不舒服了?”阿阮感受到他的异样,有些担心地想要抬头去看他的脸,后脑一沉,被他按进怀里。
帝江有些懊恼,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哑着嗓子一把将她按住,做师父的怎么能被徒弟看到这般没有威严的样子啊!
过了不多时,小白开始挠门,“喂,帝江,我饿了,要吃饭!”他耳朵贴着门,脸一阵阵的红,锲而不舍地挠门喊道:“帝江,阿阮受了重伤,你可别乱来啊!喂……你还是不是人?”
小白口中不是人的帝江被徒弟扑倒在床上,外袍扯得乱七八糟,一手按着那颗动来动去的脑袋,听了小白的话,一手握了拳,忍不住砸了床板。
咔嚓一声,小竹床承受不住他这神之拳,接着一阵咔嚓声,塌了……
小白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蓄力,加了法力,踢开了门,这下子,可怜的小竹门也掉了下来。
“阿阮……”哎哟,那六界里最狂的帝江被人扑倒了啊,啧啧啧,小白没脸看,将阿阮扯了起来,“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阿阮身体里的法力此时已经流转适应,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见是小白,笑嘻嘻地道:“小白小白,你知不知道,我以为自己要死啦,是师父给我法力,救了我!”
小白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嗯,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你被塑夜抱回来的时候,可吓坏我了,你这师父对你不管不问,是半分指望不上,给你法力也是他应该的,不用谢他。”
帝江:……
阿阮心里微微失落,她昏迷的时候,意识里是感觉有人在细心照料,原来竟是塑夜哥哥,不是师父啊。
帝江没好气地坐好,将扯乱的衣服慢慢整理了,又恢复成了原本那个万事凉薄的帝江,他皱眉看了一眼惨兮兮躺在地上的门板,还有那更可怜的床板,瞪了小白一眼,“你来修,就要原样儿的,不许用法力补。”
小白瞪眼,他随手变出来,却不许自己用法力,修东西还修成原样的,这细致的活儿,不是折磨人么?他心道,切,不就是被他撞破了被压么……不过,瞧着他那假正经儿的劲儿,掩饰着什么……他这是终于对阿阮认真了?
“看我做什么?隔了几日不见,想我了?”帝江瞧见小白盯着自己半晌,忍不住笑了。
小白直翻白眼儿,“你是想恶心我的话那就别白费功夫了。我饿了,你快去做饭吧。”
三个人,两个残废,只会吃不会煮。都是修为不低的主儿,偏就未断这人间烟火气。
帝江嗤笑,“想吃自己做。”
咕噜噜——有人肚子适时的叫。
阿阮弱弱地拉住帝江的袖子,“师父……阿阮也饿了……”
帝江吸了口气,没好气地拂开她的小爪子,“等着!”说罢,就认命地飘去了小厨房。
阿阮悄悄拉住小白,“小白,你说,要是你修不好小竹床,我是不是就可以和师父一起睡了?”
小白呵呵一笑,露出一排白闪闪的牙,手里银光一闪,变出把小银锤,扶起小竹床就是一顿猛敲,乒铃乓啷一阵忙活,小竹床散架更厉害了……
阿阮一蹦三跳地跑去小厨房,“师父师父,小白把小竹床修坏了,我可以和你一起睡么?”
帝江端着碗脸色阴沉,几步就到竹屋,用法力恢复了门和床,转身给了那正撇嘴的小白一记灵压,直接将他变回了兽型……
之后,阿阮抱着小白乖乖喝粥,乖乖地自己睡……
当日离开并未和明轩他们说一声,明轩因为这事连着几天来念叨,阿阮便连着日日讨好,帝江瞧着她那讨好的样子心里不舒坦,轰走了明轩,勒令他短期内都不许来了,阿阮只得悄悄与明轩以灵鸟通信安抚他,头一次书信来往,倒也挺有意思。
过了好多天塑夜才抽出空来看阿阮。修罗族的人已经发现了阿阮,这几日几乎日日都有人去他族中拜见,将他扰的不胜其烦。那些人知道自己找不到帝江,便想从他这里下手,可他也不是什么好说话好对付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呢。
今日便甩了那些人的眼线,耗了法力缩地成寸直接落进了帝江的小院儿。
阿阮见塑夜凭空出现,立刻便跑了过去。
“塑夜哥哥,你怎么才来,最近很忙么?”阿阮素来懂事,她知道塑夜是一族之主,若是他不忙,定然会时时来看她,如果他有镇子没来,那定然是因为很忙未顾得上。
塑夜神色严肃,见了她,微微扬了嘴角。
阿阮如小时候一般,好久没有见到塑夜,便过去他怀里抱他,塑夜接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背,宠溺地任她撒娇,问着她:“你师父呢?”
帝江踏出了屋子,冷声道:“还知道这里有别人?”
塑夜哭笑不得,帝江却已经走了过来,扯了阿阮的手臂将她从塑夜怀里抓出来,挑眉嫌弃:“小崽子,怎么谁都抱?”
阿阮不解,“塑夜哥哥又不是别人?”
塑夜瞧着帝江那要怒不怒的表情,心道这还不是你教的么,阿阮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心思,她喜欢谁,便于谁亲昵罢了,但是这其中,却是对她师父是最最亲昵的。
“行了,醋就别着急喝了。我来与你说正事。”塑夜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心情打趣帝江,修罗族已经知道了阿阮,他心里难免着急。
帝江被他噎了一下,心道什么叫醋别急着喝……塑夜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话了……
避开了阿阮,塑夜与帝江将修罗族的事说了一番,他有些后悔,若知道阿阮会在清平竞技大会上出这样的事,他是万万不会让阿阮去参加的。他的悔意丝毫没有遮掩,帝江却不以为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没什么后悔的。阿阮她做的不错。那些人迟早会找上来,没什么好怕的。”
塑夜却是心中不安,他问帝江,“无论如何,你都会护着她的,是么?”
帝江看他一眼,淡淡道:“自然。她是我的徒弟。”
塑夜身份限制,不如帝江自由无惧,他可以为了阿阮放弃家主之位,却没有信心一个人面对修罗一族护她周全,但帝江可以,在他心里,帝江便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神,有了他这样一句话,他心里也安心。
得了帝江的保证,塑夜那紧绷的神经也被安抚了,暗自摇头,觉得自己是太过紧张了。他笑了笑,道:“我去看看阿阮。”
帝江心说刚才抱都抱了,就没睁眼看看?值当得再去看?心里这么说,嘴却是抿紧了,一个字也没讲。
阿阮就在自己的小竹屋老实待着不偷听,见塑夜来了,难掩开心,拍拍床板,让塑夜坐到自己身边来。
帝江语气不善地提醒道:“你们两个人可别忘了,再过一个月,可是要比试的,都给我拿出认真来,忘了这黏黏糊糊的劲儿。我等了这么多年,小崽子都养大了,就是为的这一刻!”
塑夜忍住不笑,正色道:“是是是。”
阿阮也有些不耐烦,特意将他嘱咐的话重复给塑夜听:“塑夜哥哥,因为师父他给了我法力,所以咱们比试的时候就不用法力了,省的我师父觉得这不公平!”
塑夜又道:“是是是。”
帝江蹙眉,明显这两个人都是在敷衍他啊!这两个人,根本没把他的乐子放在眼里啊!可是,还不等他发泄怨气,阿阮便连推带拉得将他挤出了门外,眨眼睛道:“师父,我和塑夜哥哥马上就是‘对手’了,再此之前,我要和塑夜哥哥说说悄悄话,然后一直到比试之前都不见面了,好不好?”
塑夜又是期待又是失落,期待她竟要与自己说悄悄话,不给帝江听的那种悄悄话,失落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要有段时间不见他,而这只是为了讨好帝江。
帝江心情复杂,心想居然要和塑夜说什么悄悄话?!有什么是他听不得的!但一想今日之后,一直到比试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心里又有些舒坦起来,冷哼着任她推搡出去,关上了自己面前那道门。
只是,这门一关,他站在那里,竟是没有不屑地抬脚就走,反而是有些踟蹰,想要弯身贴近了,好听听他们说什么……
“喂,帝江,你这是想偷听?”小白笑眯眯地凑过来。
帝江挑眉,立刻不着痕迹地直起身子来,站得笔挺挺的,遮掩着,“废话那么多……”
小白接着笑,他可没有帝江那般要面子,俯身就贴向了门板,被帝江一把抓走,“你也不许听!”没道理他能听,自己听不得!
“哎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也知道要脸了?”小白翻白眼,心道你个傻子,你真不想听?
帝江捏紧了小白的衣领子,恐吓道:“四条腿还没跑够?”
小白立马闭紧了嘴,他还是喜欢人身,兽型总觉得有些逊……
塑夜听着他们二人在门外闹腾的声音渐渐远去,忍不住看着耳朵贴在门上的阿阮笑道:“好了,没人偷听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阿阮鬼灵精儿似的跳到他面前,轻声说:“塑夜哥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塑夜自然应允。
阿阮一笑,“塑夜哥哥,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忙?”
塑夜只道:“你说。”
阿阮看着他的眼睛,“塑夜哥哥,比试我输给你,你去向我师父要了我做小娘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