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美娴戴着墨镜,看不出她的神情,她今天像是穿了战袍的女将军,退去主妇的随意,着了一件浅红色的大衣,一双长腿裹在半身鱼尾裙里,一头大波浪散开来,脸上妆容得体,暗红色的口红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凌厉美艳,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别有一番风情。
她红唇动了动,“只要我这位丈夫心里还有我有孩子,有我们这个家。我就能像个战士一样,守护这一切。”
云阮心里微微一动,像是有所触动,但又实在不明白这突然的跳动又是什么意思,她按住了胸口,压下这种奇怪的跳动,问她:“那要是有一天没有了呢?”
葛美娴靠在路边停了车,回过头看着她道:“若是没有了,我还是孩子的妈妈,他还是孩子的爸爸,只是,没有家了。挽回,总归要有个下限不是?”
云阮略微一想便觉深以为然,纵然再期盼一个人欢喜一个人,总要守得住才是,若是守不住,也不必画地为牢囚住自己。
初见葛美娴时觉得她有些泼辣,又十分重利,再遇时觉得生活真的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爱真的可以将人打磨干净。对儿子的爱冲淡了她的泼辣重利,将她变成一个守着家便能满足的女人。但往往生活并不会因为人满足而给予过多的善待,生活给了人磨难,但也给了人武器,不过是有的人勇敢面对,有的人却退缩了。
“您说的没错。您现在这样,可还真是像是回到了五年前,挺厉害的。”
五年前,那时候也算是初时相遇吧,葛美娴挥挥手,有些不好意思,“哎,那时候我也是想的多,爱争强好胜的,总想多握住一些东西,钱财什么的也都是身外之物,哪有孩子们都平平安安长大来的实在?这些年守着孩子们过得安稳,也算是知足。说起来,那时候我对你和江家少爷有些偏见,还真是谢谢你不计较,现在还愿意帮我。”
云阮心虚,也不是白帮……是收钱的啊,钱可是很重要很实在的,说是什么身外之物,还是不缺罢了。因为她也不缺,所以更是有所体会。
“这里是?”云阮望了一眼车窗外,觉得很是陌生。
葛美娴开了车门,示意她可以下车了,“这里是我的一处私宅,没结婚之前在这里住过,后来便闲置了。想着在家里不大方便,便带你来了这里。”
云阮哦了一声,想起来什么,又道:“对了,画符这个事,有一个人比我更合适,我叫她来帮忙吧。”
葛美娴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云阮随即拨了一串号码。
“兰庭,我这里有个任务,需要画符,你在行的,斩桃花,来么?”
“五五?依你依你,快来就是。我把定位发你。”
葛美娴好笑地看着她,“这人是你好朋友吧,五五都肯答应。”
云阮拨了拨头发,哈哈一笑,“嗯,是好朋友。她啊,画符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只不过其他都不行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品阶,根本没有机会接任务。她这人不勤修行,就喜欢钻研桃花这方面的事,找她准没错了。”
葛美娴点点头,“嗯,我信你们。”
司马兰庭正是闲得无聊,接了云阮的电话就往这边赶,很是骚包地开了一辆红色跑车,飙的要飞起。
等她赶到,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阮阮,真是难得啊,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接这种斩桃花的活儿了?”
云阮轻咳一声,她向来都是捉鬼除邪的,葛美娴这个斩桃花还真是头一遭,所以她才心虚地喊她这个桃花大仙来,结果她一开口就给她戳破了。
“葛阿姨,我确实也是头一次……不过,准保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司马兰庭短发清爽,戴着一颗耳钉,双手插兜,一副酷酷的少年模样,大大咧咧地长臂一勾,很是亲昵地揽住云阮的肩膀,“别担心,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行了,正经些。”云阮无奈地扫开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
葛美娴看了一眼司马兰庭,又看看云阮,以为他们是对小情侣,笑了笑没说话。
刚才等司马兰庭来的那段时间里,葛美娴已经在总会下了订单,云阮也拿到了那个任务,剩下的便是做正事了。
一做正事,司马兰庭整个人便也严肃起来,身子站直了问道:“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么?”
葛美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就是没有什么目标,才不知道该怎么开始着手这件事。不过,我收拾衣服的时候,倒是发现一根头发,是染过的,绝对不可能是我的。能有用么?”做法多半需要头发,血之类的,这一点,她还是有点了解的,便将这头发带了过来。
云阮立刻道:“有用的。”
她又转头问司马兰庭,“如果只有头发,你有把握揪出这个人么?”
司马兰庭冲她眨眨眼睛,“这有什么难的,我可是母胎专攻画符之术,小意思。”
云阮翻了个白眼,将葛美娴递过来的头发给了司马兰庭。
司马兰庭一向是做大少爷习惯了,两手空空赶来,身上没有材料,云阮早就知他如此,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香炉,一叠黄纸,还有一小罐朱砂。
司马兰庭也是大家风范,笔都不用,手指沾着朱砂就开始挥舞起来,符纸一气呵成,拿在手中轻轻一抖,似有气流震动,而后将那丝染色了的头发丝包在符纸里。
“喏,好了。交给你了。”司马兰庭做完这些,又变成懒懒散散的样子,往云阮身边一靠。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几个呼吸间,实在是行云流水,由这样一个美少年坐起来,颇有些赏心悦目,却又美的只有一瞬,全然不像是那些老道士跳大神一样没完没了。葛美娴看得目瞪口呆,有些恍惚:“这,这样就行了?”
云阮结果她折好的符,点燃后往香炉里一放,闭目念咒,火苗轰的一下蹿出来,将她整张脸都映红了,但很快火苗开始跳跃,颜色渐渐成了黄色,而后有些发绿,一抹符纸被热浪冲上了天,呼呼啦啦烧完又落回了香炉里。
烧过的符纸,成了一小撮灰,司马兰庭伸手往香炉里一抹,闭目嗅了嗅,道:“是一个不大起眼的女人,身材一般,腰倒是细的很,不过视力不大好,戴着一副很厚的眼镜,恐怕只是为了遮掩吧,实际上可没有长的那么老实……年龄大概在28岁左右,喜欢用No.5,眼角有颗痣,挺巧,姓赖,赖上人就甩不掉的那种赖。”
云阮挑了挑眉,也伸手抹了一撮灰来嗅,嗅来嗅去,没嗅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抹在眉心用三眼心念来看,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确实是腰细的很,“头发及肩长度,大概165公分。”她补充了一句。
葛美娴勾头看了一眼香炉里的灰,忍不住也伸了一指去摸,结果却被香炉里的灰烫了手指,再看向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几乎就有些崇拜了,“真是神了,姓氏也能看的到?”
云阮指指司马兰庭,“这家伙能看到,我就不行了。”说罢,又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毕竟这家伙是母胎里就专攻这个方向的。”
噗——葛美娴被这个说法再次逗笑了。
“走吧。”司马兰庭对葛美娴说罢,一把拉起了云阮。
葛美娴一愣,“去哪儿?”
司马兰庭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捉奸啦!姓赖的姑娘可不是满大街都是,更别说是在一个公司里了,想必您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葛美娴点点头,这人是谁,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还没有想好具体怎么将这件事了解,没想到这少年倒是直截了当,这就要喊她去捉奸?
顾虑到丈夫在公司的形象,葛美娴有些拿不定注意。
司马兰庭嗤了一声,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顾虑着对方的脸面,总是这样的话,那不要脸的人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要脸啊?”
葛美娴被她说的脸上一红,她一个做长辈的,白比这年轻人吃了那么多年的米,竟然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瞻前顾后地的确是她想的太多了。
云阮被司马兰庭这气势带动的有些兴奋,“葛阿姨,别怕,我们两个给你壮胆啊。”
葛美娴心觉好笑,忽然便觉得丈夫这桃花好像也没有那么心堵了。
三人出了门,司马兰庭拍拍自己骚包的跑车,“阿姨,借你辆战车。”
葛美娴看了看自己的车,又看看司马兰庭的大红色跑车,觉得倒是和自己的大衣很配,也不矫情,承了司马兰庭的好意,直接走到了驾驶位。
司马兰庭挑挑眉,坐了副驾驶,云阮只好坐到了后排。
葛美娴发挥了自己多年没有施展的高超飙车技术,司马兰庭这样的飙车好手都有点难以招架,话都说不出来,怕一张嘴就要吐出来,只抬手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云阮庆幸自己在后排。三人下了车,直奔宁家公司的大楼。
总裁办公室里,宁海成拧着眉看着身前的女人,没有戴眼镜的她看起来似乎与往常的样子不大一样,他伸手想要推开她,不小心触及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果真是细的很,比看起来还要细,他手僵了僵,想要拿开。
女人却是趁机拉过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细声细气地说:“师兄,我要的真的不多。”
她确实要的不多,也不在他这么个人,而是想要点更实在的东西,比如海边别墅,又或者是一个大牌包包。
宁海成虽人到中年,却是保养的不错,这样成熟的老男人,事业有成,平时又是一副爱老婆疼孩子的好形象,自然是多的女人肖想,毕竟,女人这种生物,总是会觉得别人的才是好的。
赖雅属于海外归国女高知,正巧和宁海成毕业于同一所高校,活泼的大龄少女,做了宁海成身边的高级秘书,私下里都叫他师兄,尤为符合男人那种师兄师妹情结。
只是很可惜,宁海成这人也是老江湖了,年过四十的他并没有那种年轻男人的各种情结,而他即便在年少时也并不是什么花花公子,对女人并不热衷,这个所谓的小师妹也是一次聚会醉酒被她照顾了一下,这才生出许多事端,事后他也怨过自己,但却并不想为这么一个无所谓的人坏了自己的家庭,便没有对妻子葛美娴说明。
可这位小师妹却不准备放过自己,整天缠着他,颇有些令人心烦,再者,他一向清心寡欲,自结婚以后对老婆也是十分忠贞,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这一次意外,加上这人的撩拨,似乎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内心开始变得不那么坚固了。
葛美娴并不常来公司探班,但公司里的一些老员工还是认得她的,尤其是几个跟着宁海成一起来S市的高管。不过,真正惊动了这些个高管的倒不是葛美娴,而是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公司里大部分都是新力量,年轻的男女们见着两个不似人间美好的少男少女,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地八卦起来,尤其是其中那个少女,打扮实在惹眼。
一头长的不像话的长发,不管是发质还是发量都让人羡慕极了,穿着一身亮眼的红色练功服,飘逸似仙,并不是那么老气,发尾束着红绳,坠着哑铃铛,步子轻轻的,走过时安静无声,一双眼睛不知戴了哪个牌子的美瞳,竟然是干净的琉璃色,眉眼中勾魂摄魄的。
有些可惜的是,这样的美少女好像是有主儿的,被她身旁的清秀少年勾着肩膀,二人很是亲昵。那少年也是个好颜色,眼带桃花,细碎的短发有些遮掩,左耳一枚耳钉,清秀中又透着一股子妖冶的中性味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位高管眼尖地看到了葛美娴,乐呵呵地前来与她打招呼,因为知道她家有对双胞胎儿子,且年龄比她身后这一男一女要小好几岁,不由得就多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