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脱不了干系?哪三个人?我不服!”小黑先跳脚起来:“王上!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我呢!能有我什么事儿啊?!”
蓉娘和伯嵩的事刚才月老和司命都已经查过自己那边的资料了,心里也都多少有了点数儿,只是好面子没说,这会儿被塑夜直接说出来,两个人也是老脸一红,也不去问塑夜是怎么知道的,揣着袖子当哑巴。论起来,虽然他们当差的资历比塑夜高,但也耐不住塑夜职位高,在他面前,两个人只能缩着脖子恨不得变身忍者神龟。
月老和司命也知道小黑那时候还没个影儿呢,听到这事也有他掺和的一脚的时候也觉得很惊吓,但是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还是一脸看好戏似的看向小黑,秉着丢人不怕队伍壮大的心思,看别人的笑话。
云阮忍不住撑着额头瞧着眼前这不正经的三人,忽觉做人还是太儿戏了一些。这些个神仙也太不靠谱了!
塑夜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没有理会小黑,而是朝蓉娘伸出了手掌心,蓉娘会意,立刻将手里的玉环递了出去。
“这个玉环里有蓉娘残缺的一魂一魄,魂魄离开太久,也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记忆,你们三个可以将功赎罪,合力令蓉娘魂魄归体,修复融合。”塑夜守着,掌心红光闪了闪,手中的玉环悬起,又再度落了回去。
帮助蓉娘找回这一魂一魄,月老和司命自觉理亏,倒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塑夜说罢,小黑又是不服气地哼了哼:“王上,人家都没有罪……”
塑夜看了小黑一眼,语调清冷,“这一魂一魄离开的时间太久了,请你们来帮忙也是要耗费一些法力,这个过程中,你们与蓉娘魂灵相同,能够进入她的记忆,可以趁这个功夫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贡献出法力来对月老和司命这种老道友也算不了什么,他们两个倒是头点的跟捣蒜似的,在冥界地盘上,被人家冥界的老大看透了一切,还是个后背,纵然再是脸皮厚,看到塑夜严肃的表情也都快不知道脸这个字怎么写了。酆都大帝到底是审这冥界最是穷凶极恶之灵的人,他们这样心地善良老实本分的老神仙有点受不住。
小黑垂头丧气的,依旧是觉得自己无辜,只是被月老和司命两个不正经的老东西连累了,认命地点了点头。
一直没有机会吭声的云阮弱弱地举起小手,“那个……可以让我也一起么?虽然我法力有点低微……但是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黑来了精神,“阮阮,包在我身上,你放心,不用你的法力,我借你法力,你跟着我们一起就能看见。”
“不用。”还不等云阮回答,塑夜便替她答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握住云阮的手,这握法和之前的都不同,而是顺着手指轻轻缠握,就像是青春期式的牵手。
云阮被手指间微凉的触感惊了一下,抬头撞进塑夜的眼睛,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深沉,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是在那一瞬间,云阮突然想起了裴瑾,是裴瑾,却也是塑夜,重合在一起,并不觉得陌生,反而觉得很是熟悉,仿佛这样的人她曾在哪里见过。
只是,塑夜并未握多久便松松放开,云阮那抹还未来得及细细回想的熟悉感很快便随着他微凉的手指一起离去。
“法力,用本王的。”塑夜寡言,言简意赅。
蓉娘低眉顺目非礼勿视,优雅得体地看不见听不见,反观角落里蹲的毫无神仙形象的“六界黄赌毒”三人,互相传递着暧昧的眼神,给他们一包瓜子果脯说不定能八卦一天。
“……哦,哦,好。”云阮点着头,有点发呆,这才感觉到刚才大帝是借了法力给她,体内有一股暖盈盈的能量,正和她胸口的鬼王令的能量是同源。
修复魂魄这种事也用不着挑日子,月老秉着一种关起门来就是干的精神,主动帮蓉娘关了店门。
司命贱兮兮地笑着:“月老,您这动作麻利的,要不是有我们几个还在店里,不知道的以为你这个老不正经的要对人家女孩子家做什么呢……”
月老恼了,“你这个千年万年嫁不出的老女人放什么……”被塑夜瞪了一眼,他改口道:“放什么……厥词!”
小黑拧了眉想要去堵云阮的耳朵,爪子刚伸出去就被塑夜拍了回来,他扭着脖子,揉了揉手对着月老和司命指指点点点地骂道:“你们两个别给我丢人了!”
月老提了手杖,在司命和小黑脑袋上各抽了一下,“你们两个才是,一会儿进了人家的记忆,少做些有的没的,安静看着就是。”作为三人组里年龄最大的老队长,月老觉得很有必要提前给这两个毛猴子提个醒。
小黑不服气,总觉得司命该打,他可是老实的很呢,“放心吧,我最乖了。”
众人微微摇了个头。
小黑:……
作为神仙,还是有能力改变别人的记忆的,但是却不会轻易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所以如果改变了人家的记忆,使记忆与事实不符,是会有很大影响的。所以一会儿几人在他人的记忆中最好的就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做个看官,因为若是对方的记忆中没有他们,他们就不会被记忆中的人看到,也不会参与到其中,需要管好自己。
塑夜私心里就是来陪云阮的,他就像是个初初动心的少年,却又因为漫长的时间养成了成熟冷静的性子,没有少年人的冲动,内心的感情仿佛是一场温故而知新的情愫,带着一种陌生而熟悉的心动,不疾不徐地席卷了他的情感领地。
他冷淡地站在云阮身边,目光深邃,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但旁人再看不懂也都看到了他时常落在云阮身上的眼神,只有云阮自己没有注意到。
云阮以为他是真的顺路,看他此时还在这里,心道大帝也许是来监察他们修复蓉娘魂魄的事,毕竟听起来蓉娘的事和这三人组有很大关系……
月老却是在暧昧揣测之后突然想到了江熙宸,又想到他这个小徒弟是个没心的,又是色眯眯的笑,又是可惜的叹气,又是捋胡子又是摇头的,让他旁边的司命忍不住抱紧了自己往小黑那边站了站。
司命也是心思百转,迫不及待地想打听鬼王的八卦,碍于他本人在此,自己张不开嘴,怕说错话。
小黑心里开心,觉得王上和云阮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登对,觉得自己这个媒人做的比月老还好,叉腰得意地很。
几个人各有各的小心思,唯有蓉娘一人心中安然,没有什么杂念,她的心在千年等待中早就安静下来,波澜不惊了,没想到自己等来等去,先等来了自己的残魂,那是不是说明自己等的那个人也就快要见面了呢?
不管怎么样,能见到,很好很好。
蓉娘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茫然地接过塑夜重新递回的玉环,“王上,我,我该怎么做?”
她刚说完,手上的玉环微微发起热来,她惊奇地看着玉环,玉环并不完美,有些损毁的痕迹,经历了千年风霜未能在谁的温润触摸下养的圆润,看起来老旧不堪,裂纹遍布。
原先浸入了杂质的裂缝变得发黑,然而那黑色的东西像是在聚集一般,渐渐形成一滴,外层包裹着一层暗红色东西,是云阮粘在上面的血。
塑夜解释道:“你的一魂一魄准确地说并非是在玉环里,而是在这玉环沁存的血液里,阮阮的血有很强的能量,对你来说是滋养和修复这一魂一魄的好东西。”
蓉娘看向云阮,经过这么一个变故,她已经摸清了大家的身份,立刻朝云阮弯了弯身子,“多谢阮阮姑娘。”
“不用。”云阮扶了她一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一开始在玉环上抹了一抹血,也是随意的动作,后来也是误打误撞,若不是受了伤,后来又偶然得了这个玉环,她也不会将那么多血抹在玉环上,谁知自己的血竟然间接帮了蓉娘。
塑夜对蓉娘询问道:“可以开始了么?”
蓉娘惶恐,她没什么可准备的,倒是其他人要为她费些法力,她实在是过意不去,但王上都说了,他们帮自己算是将功赎罪,所以她也没有过多道谢。
月老和司命这两个老道友不在乎损失点法力,立刻便举手说准备好了,可小黑却是修炼的辛苦,有些舍不得法力的,刚才说借云阮法力也是一时激动,这会儿真要上了,又有些大姑娘上轿磨磨蹭蹭的了。
月老和司命可不管小黑死活,平时也都和老白站在一道欺负小黑看小黑笑话,要不是老白不屑与他们为伍,他们是一点也不介意三人组变四人组的,此刻立刻上前架起小黑,强迫着就入了刚才他们布好的阵法。
蓉娘被安置在阵中,手中握着玉环,那自玉环中脱离的一滴红色血液包裹着她那一魂一魄所附着的血液悬在她面前,正对眉心。
小黑被月老和司命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方才小黑还说让云阮跟着他的,看着架势,云阮不怎么相信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坐,塑夜则是自然而然地与她坐在了一处。
这事月老和司命两个人足以,根本用不着第三个人出力,但是塑夜都开了口了,他们三个一个也跑不了,小黑有些认命的开始输出法力。
而塑夜压根儿就没打算出手,鼓励地拍了拍云阮的肩膀。
云阮吸了口气,便顺着身体里那股力量,将大帝借给她的法力送了出去。
鬼王的法力精纯浑厚,只是一点点,便瞬间增大了整个能量场。月老和司命不过是胜在修炼的时间久,但他们俩主职不在法力修为,一个是点鸳鸯谱的,一个是写命理故事的,法力多的很,却也比不过塑夜这个专修的法力强,两个人觉得更是没脸了,一点也不敢懈怠。
小黑恬着脸当后辈,愣是小气吧啦的当什么都不知道,混在里面凑数。
蓉娘只觉得身上灼烧,不知道受不住这供养鬼王炽火的法力还是因为魂魄修复的过程本就如此难熬,她的手不禁收紧,狠狠握住了那枚玉环,感觉眉心异常灼热,眼前忽而强光一闪,整个人都仿佛很轻很轻,像个泡沫一样飞了起来。
云阮闭目进入冥想状态,意识逐渐集中在一点而对外界的感知渐渐消退时,感觉膝上手背一凉,她心想,是大帝覆上了她的手背。直到他们一行人睁开眼,落在一树梅花下,她看了看牵着自己的手的大帝,她才愣愣地发出一个声音,“大帝,您怎么也一起来了?”
她看大帝闲闲地做着并不打算介入的样子,竟是亲自也来了蓉娘的回忆里。
难不成这蓉娘是个什么大人物?让大帝都很在意?
塑夜若是知道她心里此时只是在想这个,恐怕吃十个八个巧克力芭菲都不会开心起来。但即便他不知道,也能猜到云阮这个没心肝的小石头是不会知道他真实的想法的。
塑夜这人虽然没有江熙宸懂什么情趣,但也没有江熙宸的别扭性格和不想让云阮知道的过往。意识到自己喜欢云阮在意云阮,也不管是不是因为裴瑾对阿阮的情愫干扰了自己,塑夜在表达和行动上一向都简单直接,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我是为了陪你才来的,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任务,不是么?”塑夜说完,又觉得不够直白,补充了一句:“担心你。有我在,可以借你法力。”
云阮心道,您老人家刚才借的那点法力眼瞧着都是够了的,月老和司命为了面子都拼了,使劲儿地输送法力,人家蓉娘差点都受不了了……您这还借法力,人家刚凑齐了的三魂七魄,还不得被烧没了……
不过这种吐槽的话她是不敢说的,但是想到和大帝牵个手就能借法力了,赶紧松开来,不敢和他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