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给路老师准备要配车,说是给专家配的,但是路老师坚决的拒绝了。他私下里对我说过,坐在领导的车上很不自在,又不想听他们说的那些自己认为是秘密的事情,有的破事很容易让路老师反感,他是个清心寡欲的老专家,就喜欢学术,就喜欢做一些研究,对其它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和喜爱。所以刚才我说我们路老师没有业余生活,他连跳棋这样简单的游戏都不会。
所以,路老师还是觉得在班车上能和职工开开心心的聊几句过瘾,虽然他往往是十分钟左右就进入了“早间补睡阶段”,在把钥匙“收”好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和很多这样赶班车上班的职工一样,上车不久就能睡着,车快到单位就很自然的醒来了。我也是这样的人,车子开始启动了,我的两只眼睛不由自主的就闭上了,很快进入梦乡。到了单位不远的大彩门时,马上就醒来了。
路老师退休前专门负责司法鉴定科的工作,一直都很累,他每个月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全省各地出差,因为只有他到场的鉴定才具备最大的权威性而被司法机关所采纳。而且,路老师是个非常负责的专家,从来都不独断专行,对后代的培养也是极其的尽心尽力,所以他把单位的两代人都培养出来了以后,就很放心的决定退居二线了,于是借口身体不好,让一代代的学生去,这也是为了单位好,因为不出一代代的人才,最终将会产生断代的危险。
其实,他这也是为我们这些年轻人好,对我们的业务进步和日趋成熟创造了更好的学习条件。就是这样,我们也是经常性的召开讨论会、研讨会、分析会等各种内部的学术会议。这些会议都是路老师做主讲,他把毕生所学都献给了精神卫生事业,都传授给了我们这些年轻人,他很无私,从不藏私。我们单位也是通过医务部的这些各种各样的学术会议,算是把路老师的光和热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而且最好的是,路老师还很乐意,有点儿乐此不彼的。
作为一个老专家,这一点真的难能可贵。他总是说:我的所有知识也是国家把我培养出来的,我以前也就是个城市工人家的孩子,只是喜欢学习,所以考进了医科大学,在那里是很多老前辈们细心的教学,才让我学到了很多的知识和能力,这一点我是要感谢党和政府的,没有新中国,哪里有我的现在啊。工作以后我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大力支持,才不断进步的。如果单位没有给我很多的机会出去学习,我也就没有今天的成就。人是要懂得感恩的,没有仅靠自己的本事就能有成就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现在,我老了,我的经验比你们这些年轻人丰富的多,我也就有责任为你们做一些事,为党和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特别是为日益引起重视的精神卫生领域多带出来一些人,那是我多年的希望啊。在这点上,我始终觉得那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我的思绪忽然就飞到了老师这多年来的辛勤努力上,看着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很为他的豁达大度感到骄傲,他是我学习的榜样。通过刚才的辩论,我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虽然在天宇是否是真的有病这件事儿上我还是心存疑虑,但是对天宇下一个阶段的治疗我有了方案。当然,在天宇的这件事儿上,我对路老师的推断再也不会将信将疑的了,虽然这点违反了他自己通常所说的常理。但是,他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一般人不可以的,对一些极少数的特殊人可能不是问题,这是症结所在,路老师让我的思路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虽然我才工作了三年多时间,我也从来没见过一例伪装成功的精神病案例,无论是在我们医院所有保存的病历中,还是全国省市的记录中都没有过。这几年,随着我们医院的发展逐渐的走上了正轨,住院的人数也大幅度的增长,三年前只有100多号病人,现在翻了一倍左右,接近300个病人了。在我刚开始轮转病区的时候,每个病区都去过,男女病区的病人我都接触过,所有类型的精神病人都有接触。他们有的是遗传型的,有的是应激型的,有一直在这里住院的也有出院的。
其实,我有必要简单的介绍一下精神病的一些基本的知识给读者了。精神疾病是由多种因素引起的大脑功能紊乱的一种严重的精神障碍,这多种因素目前还是未知数,几乎各种可能的情况都存在。精神疾病的主要表现是感知觉、思维、情感、意志、行为以及智力等精神活动方面的异常,也就是说精神病人在我们看来正常的范围内,他们都是不正常的,表现很怪异,这就是我们最通常的理解。
至于精神疾病的发病原因,目前没有确切的定义,但是也有一些国际认可的原因,比如生物原因——大脑内部化学物质的失调、大脑受损类的身体疾病等;比如遗传原因——这是最多最大的原因,精神分裂症、心境障碍这些都有遗传倾向;比如社会原因——生活压力大、遭受到重大创伤、生活遇到巨大变化等;比如心理原因——人际关系紧张等;比如环境原因——噪音、空气污染、住房拥挤、交通堵塞等。
有一些我们可以想象,但是很多我们想不到,不但我们没有办法解释,国际专家也无法完整的解释,或者解释不清楚。精神病人的行为、语言、情感等都是很特殊的,表现也各不相同。他们的认识活动障碍就表现在产生幻觉、妄想或者是令人不能理解的思维活动等。他们的情感活动障碍表现在情感过分高涨,或者过分低落,以及淡漠的表情,或者情感反应与周围的环境非常的不协调,该笑的时候哭(当然不是乐极生悲),该哭的时候他们反而大笑不止等。他们的意志活动可以表现为兴奋多动、言语突然增多、或者活动突然增多或减少,有的时候还有行为举止的异常怪异让人难以理解等。
截至目前我所见识过的各种类型的精神病人不过区区六百余人,即使所有的精神病的类型都见过了,也没有发现有哪一个病人的病情是伪装出来的。也许等我老了再见过几十万或者上百万例也不会发现,因为要想伪装成功就必须经过类似我的老师路教授这样的火眼金睛才行。
通过路老师的介绍,我与国内三十多家精神卫生机构搭建了联系的平台,并且和他们共同进行了学术方面的专题讨论。那些专家们或者未来的专家们,他们的回复无一例外的都是没有发现类似成功的病例。这样庞大的数据让我找不到天宇病情的突破口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有点儿气馁了。虽然,在对天宇的治疗上我根据路老师的建议,做了适当的调整,但是天宇依然故我的从不与任何人交流。
路老师知道我做了很多这个方面的具体调研后,他总是笑笑说道:“小夏啊,你的认真我是很佩服的,但是,你认真的方向是有一点点小问题的,你刻意的在钻研的是每个病人是否有一个故事,而不是他们的病情是怎么样子的。所以,我对院长和书记都说过这件事,你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医生,可是你的方向有很问题的哦。因此,这里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前提,就是你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研究精神病学上面,而不是写你的小说。”
被老师看穿的样子很尴尬,但是我确实真实的目的是想探究天宇和雅雯的故事,我认为他们的故事一定很精彩。所以,我把每次天宇的治疗,以及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都做了笔记,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把天宇和雅雯的故事写成文章,或者在我的构思和设计下变成一个美丽凄婉的爱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