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上了床后在梦中见到了明天的太阳,微微舒展了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而高玮却是一点也睡不着,他便坐在床边细细盯着眼前的人。而睡着的人似是有所感,高玮轻轻地又将她翻了过来,这根跟烙饼似的,然后还将床上多的一个布枕塞在了她的怀里,冯小怜抱着枕头睡得更沉。
他一边盯着熟睡的人,一边用手去擘画着她的轮廓,最后停留在那从细碎的头发里面露出来得耳垂。因着不太清晰,所以能感受那热乎乎的触感,隐隐约约那些细小的绒毛使得耳垂更加的可爱。上面没有耳洞,显得十分的平滑圆整。
可是,上一世,这里明明有的。
高玮有些恍惚——上一世的记忆纷至沓来,如同流水一般唤起了他心底撕裂的痛楚···
正德二年春天,他将她娶进了宫。因为登基之后,百官顺势上书劝谏,请求立后。而他在有功的臣子里面随意挑了两个姑娘便纳了妃。究竟是哪家的两位姑娘,他如今没有半分印象。他连名字都不知晓。
即便那些官员如何请求立后,他无不以威胁的手段将这些压了下去,同时将后位定了下来。无人知晓这内定的皇后到底是谁?留着上京的一甘人猜过去猜过来,城东的贵女猜到城西的大商贾的嫡女,也没定下来是谁。只有他知晓是谁,他等了好多年,一切恍如昨晨。
纳妃不过只是一个流程罢了。
跟了礼官的流程策马来到了大明门,不过,妃同妾一般,只能从大明门的两侧入。不顾这次的纳吉礼,礼部的人做事圆滑,像是故意讨好一般,在正门也安插了部分使者,足足给了两家好大的面子,他向来视规矩为无用的枷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他而言,纳谁不过是给百官一个交代,不管是人还是个什么物件进了宫,与宫中的摆件并无区别。
宫人位于门内侍者之后,一排排站的整齐,均着着一样的服饰,勾勒着海棠,绯色的齐胸襦裙,看起来也没有两样。
那日是钦天监算的吉日,在正午迎妃,他觉得这流程繁琐,便让礼官删掉了许多不必要的仪式,只是纳个妃而已。但是礼部侍郎连连跪下来,向他说着什么老祖宗的礼法,万万不可废,吵得头痛,他便随了他的意。
反正杀了也是杀了,等下一天的朝事,群起而谏的便是乱杀无辜的怒斥,与那些痛彻心扉的老臣哭天抢地的寻死。也就作罢了。
迎着正午的阳光,他在那里策马候着半刻,心中觉得毫无意义,真是乏味——也不知晓所谓的那些老祖宗是不是被这些凡夫俗事给累死的。
还有他那常年沉溺情事的“父亲”,后宫妃子甚多,也不知道若是每每这样办个礼,朝事岂不得全拿去纳吉?
他正准备打算打马而归,而人群里面就像着磁力一般,引得他又看了一眼。
就一眼,却是为之一震,他起初以为是日光晃眼,竟是织造了一个熟悉的眉眼给他,更主要的是,是熟悉的人。
他一直好奇,怎么经久多年,为什么一个人还会保持着年少稚嫩时的气质。叫人在人群中打一眼便无法忘记。春雷惊响一声,激起千万浪问。
原来魂牵梦绕,所思即所得。还真作不得假
。他下马便将人撸上了马,连急打马离开了大明门。那人严重的惊慌失色丝毫都隐藏不住。他却是被这慌张的模样弄得发笑,在她不明所以的表情之下便笑了起来。
兜兜转转,原来那人竟是在大明门处等他去接她。他心中品着“大明门”,上天都将人安置在这里,他恍然觉得是老天爷将人还给他。
大明门正门是迎后的必经之路,竟是这般的阴差阳错,上天仿佛是要将天下的苦难都施与给他,不过好歹赐予了他苦渡的法子。
马上的两人像是疯子在皇宫之中狂奔起来。后面只余下礼官含着尊称与惧意的呐喊,还有太监宫女都被这转瞬即逝便发生的场面惊吓的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刻他觉得他像上京的纨绔子弟,御街打马,故人在怀,他这一生似乎加起来都敌不过这一刻。
他在那女子附耳喊着她的名字:“楚楚——”
那人原本还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马跑得很快,可他却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更快,听到轻喊的小字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魂的状态。
她颤声试探着问道:“皇上?”
仿佛在确定他是人是鬼。他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将明月揽在怀中,心中的阴翳瞬间消散了了不少。
可他明月原来一直悬挂在天上,他不过水中捞月,是个笑话,你看,老天爷正在戏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