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青没有听到上面的动静,再次请罪“若是有奴婢礼数不周之处,请皇帝恕罪。”说完,那黑色靴面就映入了眼帘。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声色凛冽,似乎还有点因气息过急而显得不稳,话语间冒着寒气。
“奴婢面丑,长得鹰头雀脑,尖嘴猴腮,自惭形秽。无颜面见圣上,恐污圣上之眼。求皇上恕罪。”伶青只能将头伏的更低,加之面纱的遮挡,伶青感觉呼吸不畅,暗叹殿中空气不好,感觉呼吸不太顺畅。
满心都是:他过来了,过来了,要死了。原来不是空气的原因,而是因为皇帝。
一只冷白的手,便出现在脸边,后摩挲着她的脸的轮廓,从鼻梁处游走到了她的下巴,生生逼得她抬起头。弄得她有些痒,但又因为灼烧的肌肤有些发烫。
伶青这才看清了皇帝,细长藏匿着锋利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白皙的病态的脸色,但也忽略不了那种冷冽与还有眼光里的隐隐炙热。
伶青一时间呆住了,这种谪仙的模样,真是美得让人忘了呼吸。若不是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伶青真得略备薄酒,坐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原来并非张牙舞爪的妖怪模样,当真是外面所说的佛面的慈悲之相。可是还有一点那种易碎物品的脆弱,有些瘦削苍白,骨相甚美,妖孽与神佛的结合。上天真是有好生之德,居然会捏出这样绝美的脸。
伶青看到这张脸,已经完全记不住许多年前她脑子里印象特别深刻的那些小鲜肉,原来不是忘不掉,而是没有遇到能够与之匹配的对手,这颜值不就是吊打那些美男子。
“呵呵,面相丑陋?尖嘴猴腮?自惭形秽?”皇帝开口问道。
伶青觉得还是伏在地上好,如今抬起头来,看见了皇帝眼像极了的无穷无尽的深渊,殷红的眼尾都是嗜血的欲望。不禁让她感觉更窒息了。
美则美矣,果然,鲜艳靓丽的玫瑰都是带刺儿的,棘手的很,她还是躲远一些为妙。
伶青,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而这皇帝是铁了心不放过她。他一点点低下头,靠近伶青。
压迫感让伶青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生怕自己下一秒还没没来得及说什么遗言,就人头落地。
然后说不定死的一瞬间,还能看到自己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一圈。
一阵若有若无的药味儿,好像不是药味儿,是檀香,小说里不都是写皇帝一般用的都是龙涎香嘛,怎么到了这届皇帝,就不太一样呢。檀香愈发浓郁,萦绕在伶青的鼻子周围。
即使戴上了面纱,可还是能闻到几分。
直到皇帝将头靠在伶青的脖颈处,吐气如兰:“你想嫁他吗?”像极了蛇吐露着信子,下一秒就刺向她那脆弱的脖颈。
伶青因着这暖暖的气流,耳朵一下子变红了,那喑哑的声音钻进她脑袋里。盘绕着,“你想嫁他吗?”
伶青懵了,这还用回答吗?她已经勘破这俗世红尘里的是是非非,她若是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
可她忙晃动脑袋,表明自己的不愿意。究竟为什么摇头摇得如此果断,伶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大概是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人很危险,摇头说“no”为妙。
吐气如兰,如今这本该是形容女子的词儿,拿来形容现在离她很近的这位男子再合适不过了。
伶青身子僵住,她弄不清楚这皇帝的心思是什么,也不敢答。
“回答我。”声音沉下来。
“奴婢身份卑微,斛将军之名,在北齐也是无人不知,战功赫赫,当的起策勋十二转。斛将军之于奴婢,便皎若云间月。奴婢只是心生敬仰。不敢高攀。”伶青一板一眼地说。
何况,他是您的人,可能还是心尖尖上的人,她一介平民,怎么敢与皇帝抢人呢。
更向着一边侧着脑袋,尽量离皇帝的头远点。
“啊。”伶青耳朵刺疼,皇帝咬了他的耳垂,伶青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被咬了,她不干净了!这人是狗做的吗?怎么还会攀咬呢!
什么?难道这皇帝疯了,非要玷污他的男人的顶替女人才肯罢休吗?
她现在手上到底拿的什么剧本啊?成为了两个男人之间争斗对抗,不堪示弱,相爱相杀的第三者?
“朕不满意,小作惩戒,再给你一个机会,说,愿意吗?”皇帝的气息滚烫,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奴婢,不愿意,不愿意!奴婢对这北齐皇宫爱的深切,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给奴婢一处安稳的地儿,奴婢恨不得衔草结环,以报恩德,更恨不得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伶青真的好话说尽,就差露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伶青就差吼出来:我的错,错错错,都是我的错。
内心郁结:这皇帝不满意,干什么咬她啊,不会等会儿就在她的脖子那里吸血吧。想想那个场景,即将变成干尸的她,不禁觉得恶寒。
别说,皇帝阴沉之时还有点吸血鬼贵爵那味儿了。
大叹一口气,她真的命不久矣了吗?
“呵,小骗子,你知道吗?我想你想的久?你呢?”想她想得久?兄弟别开玩笑,他们才刚刚见面呢?伶青心中犯怵。
话说完,他真的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处。她没骗他啊,就是说的有些夸张了,可她却是天地可昭,日月可鉴啊。
小骗子?若是她说了实话怕是要被当成妖言惑众者,满口胡诌者乱棍打死哦。
“别动,就让我靠一会儿。”听完这话,伶青觉得身体又僵了僵,跪着忒不舒服了,可又不敢动。
旁边这位大佬还在这里,她更是僵直了身子,腰板都挺酸了。
直到皇帝起身,伶青才得以解脱,觉得在这宫中活着多吃几口饭也是好的。
这头上的雾霾也离开了,气压终于正常了,气儿也跟着顺了。
“起来吧。”皇帝开口,声平淡淡。
伶青听着,起身,腿一麻,又坐了下去。要是可以,伶青真的想就这样滚着出去。
皇帝许是看着她这个身娇体柔易推倒,还过来扶着她。
真是劳烦您咧,您真是好心肠。
伶青真的有些受宠若惊,甚至,觉得这个暴君其实也不是那么暴力,看看,还过来扶她。她被暴君扶了,她没想到之后还有更让人备受荣幸的事儿。
伶青,作为一条,藏匿深宫的小咸鱼,自是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刘氏咸鱼法则,showtime,就是该低头时就低头。
所以说,即使站了起来,她还是把头埋得低低得。展示一副我很瘦弱,我什么不知道的样子。
皇帝看向她露出的脖颈,白皙,曲线也清晰,感觉有些渴了,喉咙有些痒,便咳嗽了一下。
外边的曹德顺想进去瞅瞅;里边到底是个怎样的光景,可是又觉得这不是时候,毕竟这是出现在皇帝身边的第一个女人。
曹德顺有的时候瞧着皇上身边凄凉,也不是没想过劝谏皇上纳一些大臣之女,只是那轻飘飘的眼神杀过来,他也就消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就是察言观色,还得顺着圣上的心意来。
伶青倒是想察言观色,可是她不敢啊。
似乎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身处被动,可她也主动不了啊,毕竟能狗多久就狗多久。
刚才被咬了,说真的,伶青想的,大不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而且刚才那皇帝的动作分明像是做标记。至于这做标记给谁看,那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嘛,嫉妒心也不比女人弱,伶青省得。
“伶青,你叫伶青?”皇帝还是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回皇上,奴婢就叫伶青,圣上英明。”伶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谁不爱听好话,夸就是了。
“欧~,朕觉得这名儿似乎与你并不是很搭,你父母给你取得?”皇上若有思索:“把头抬起来,看着朕。看着朕说话。你就怕朕怕得这样?”
伶青内心小声哔哔:可不就是不搭嘛,要不是这老天之前为了作弄她,惹得她胆战心惊过了好些时日,不然她也不会改了名儿来避祸啊。
到底是要避什么天灾人祸她也不清楚。但是她觉得还是隐姓埋名来的稳妥些。
尽管她如今真算的上是“隐姓埋名”,可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祸事能落到她头上,还能当的起“当诛”二字。便剑走偏锋,改名换姓。这老天爷总得放过她这种不思进取的小可怜吧。
伶青微微抬起头,眼睛有些闪躲:“这名字是父母给的,就像身体之肤受之父母,何况名字这种事情呢。皇上可是对觉得奴婢名字碍眼。”
这话拐弯抹角,就表达一个意思,父母给的,合不合适,搭不搭配,都没得其他法子,就差说上一句“和你有什么干系”了。
而伶青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是看不惯她的名字,而是单纯地看不惯她这个人。这个横在他与将军之间的人。
皇帝笑出了声,似乎在伶青的身上看到了什么趣事,这一笑,却让伶青觉得毛骨悚然。
她是不是冒犯了,冒犯了?让皇帝觉得她在挑衅他,伶青表示很无辜。
皇帝觉得这猫儿啊,柔顺极了,这忽然露出了爪牙,倒是格外的可爱。感觉那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当真是藏了好些坏水。
伶青觉得他在笑自己不自量力。可不是嘛,她无权无势,面对北齐之主,她当然力量薄弱了。抢不过,打不过,也吓不过。
“你在怕朕吗?”皇帝似乎一直不耐其烦的在她的面纱那里一点点描摹。
不是用手比划着,摩挲着,就是用眼神勾勒着。
怕啊,怕极了。可说出来的话便不是这样的,
伶青只是用得体的微笑示意——我并不怕,“皇上乃天地共主,慈悲为怀,奴婢不怕。皇上自带了如谪仙般的的仙气还有作为君主的威严。奴觉得皇上真真帝子降兮北渚!”
“那我触碰你的时候,躲什么,还有这身子,抖什么呢?”伶青能感受到手掌压在自己的双肩上,她一下子就不敢抖。
呜呜,好怕,这皇帝会忽然掐她的脖子,像那些电视剧里的直接将人连头带身体提起来,等断了气儿,再像破布一样松开手,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她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小,但是她能感受到,就这所宫殿里,就藏了不少影卫与死士。
她打不过。她的武功如今就是花拳绣腿,荒废了好些年,可能还留了一些武功底子,除去以外,唯一还剩下的就是她对危险的感知与灵敏度了。
反正,这宫殿遍布危险,这皇帝浑身阴翳,更不容小觑。哪敢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身上嗜血之意过于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