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阿青,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这么早又醒了?”临床的枫兰还打着哈欠面色惟欲睡问道。
伶青在枫兰唤了好几遍之后才止住思绪,微微抬头含着泪几分哽咽:“无碍,噩梦罢了,过去就好了,你快再睡会吧,看外面这透进来的天色,估摸着已是拂晓,应该快起身了,躺下吧。”
\\\"听见你的动静,我就醒过来了,想起了刚认识你不久,看起来比我小好些呢,一个十三的姑娘,做了噩梦,明明怕成那样子,还是故作的那般镇静,就只让我给你哼了首民间的曲子。这一晃过,你都十五了。再过阵子,就得女官轮选了。”枫兰笑着说。
伶青回过神来:“什么我都十五了?你不也就十六?怎么出来倒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别占我便宜啊。我也不是怕,只是有些难过。”
枫兰说:“我这不是为了哄哄你嘛,看着你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睡了跟没睡的样子。若是轮选,咱们还待在这里,可就难出头了。”
“要出头干什么,你不是怕我在宫里没个倚仗,会受欺负。这不是有你吗?何况当初我是被借了将军的势才入的宫。这勉强也算个倚仗,是吧。”伶青说道。
“将军?哪位将军,你可还与他有着来往?阿青,我怎么不知道。我们阿青可是有强硬后台的人?”枫兰有些诧异,眼里面八卦的小火苗窜了起来,“阿青不妨与我细说细说。”
伶青被这样一问,才想起,好像没什么来往,就除了她这些年得生辰之时。
伶青觉得: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帮助一个弱女子罢了,没什么值得记挂的。
“别胡思乱想了,也没什么将军,只是个几面之缘的故人罢了。”
说完便把头埋进了枕头,也埋了晚上未睡的时候如潮的纷纷扰扰,可也再也睡不着,闭眼还是漫天雾蒙蒙不太清晰的血色。
......
刚进宫的宫女都需要经过一番调教,当然这调教并非如此简单,这北齐皇宫将宫女按照姿色也分个三六九等,毕竟无论是干杂活,管理膳食,亦或是尚衣,尚舍局,这些都比上尚宫局——堪堪敬称一品女官的,可真是光耀门楣的顶好的事儿。
当然,好事可不是都落在任何人头上的,毕竟,挤破脑袋都想进去不止是因为它掌着内宫事务,这也是大好的贴身伺候皇上的机会。
而年龄太小,便是没有与各个女官之职是没干系的。
这最低年龄也是十五,也就是刚及笄的女子。
大多时候,官宦人家,定了亲的女儿若是不着急完婚,就会被送进宫里,弄个女官之职当当,以后嫁去订了亲的人家,也会显得自家女儿的不凡。毕竟是在宫里有了品级的女官。
若是未定亲的,那若是当了女官,在京城里,出了宫后,自有媒人来踏破门槛说亲。
所以说,稍有些身份的职位,大多都是贵女,亦或是与皇亲国戚沾了边儿的人。
像伶青这样的,即使姿容较好,在轮选时也是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偏僻地方。
伶青也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即是能否吃得好,睡得好。
“阿青,你说这皇帝即位好些年了,可这后宫却迟迟空置,连位御女都没有,是不是那啥?”枫兰低着头,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抬着头盯着伶青又道,“我们阿青生得好生动人,真是眼瞎,把你放在这偏僻的地儿,否则那三夫人九嫔里必有我们阿青。”说着愈发愤懑了,还跺了跺脚。
阿青打了个哈欠,笑道:“红颜总薄命,无情帝王家,啧啧,我命薄,可无福消受,那流水的宠爱可比不上腰兜里的孔方兄。何况这红颜易逝,难以长久,这钱呢,是我的,永远便是我的。”
说完枫兰就笑着打她:“真没出息,看你那爱财如命的样子!”
伶青假装躲开,忙说:“什么爱财如命,这叫对钱的克勤克俭。”
“胡说八道。”枫兰说道。两人便打闹开来了。
打闹完后,伶青静下来,未免有些后背发寒。虽说传闻这北齐皇帝可真是风神俊逸,甚至说是芝兰玉树,长身玉立也不为过。
可这么儒雅的圣人模样,装了暴君心肠,北齐坊间可是常常传有他弑君父,弑后母之嫌。
伶青知道评判一个人不能只凭借坊间传闻,可是这届皇帝真的好像过于暴戾,她还是有点怕怕的。虽然她在皇宫也没有见过这位爷,毕竟一个不起眼的讨生活的小宫女,可没有什么机会接见圣驾,但是这位爷杀了多少人,杀了哪些人,她还是有耳闻的。
他即位前夕,北齐内宫星火燎天,杀声充斥京城的巷道,更夫甚至看到了,宫门里渗出来殷红的血,将那宫门染尽了阴暗的赤色。护城河里血腥之味儿在京城飘荡好几日。
那日明明每夜都能听见的更声都停了,可见更夫也是被吓得不敢在街道上报更。
而北齐新帝,也就是太子,而他即位之日,是皇帝驾崩之日,也是结党营私的官员的末日。
那些官员在武成帝在位时可叱咤风云,活得威风至极。且以为大权在握的穆提婆与高阿那肱一下子便被新帝打入监狱 ,也许穆提婆与高阿那肱都未曾想到前一秒风光无限,后一秒便大牢在坐。
有着反叛的心思,却没有反叛的机会。
也任谁也没想到,那个身体孱弱,颇有淑人君子风范的短命太子明明该是在东宫养病,会在先皇重病时,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日子里,率兵直指养心殿。以雷霆迅猛之势,连个护驾除逆的名号也没有。
坊间传闻先皇可能是被新帝逼死的,也有人推测本身不受宠的的太子也许只是假装残躯之身,好方便暗中积蓄势力,伺机而为,一击必杀。
一时间众说纷纭,可不管怎样,这都只能成为百姓口中饭前谈闻,毕竟,皇帝即使换是了一茬又一茬,这百姓“斜风细雨不须归”的耕作生活也得继续,不是。
而之前那个说是天命所归,皇位非他莫属的沐皇后之子,却只能带兵仓皇逃到青州,占据此地,养兵蓄日。临逃时,破口大骂新帝为“大逆不道,不配为人臣,不配为人子”。
任谁也没想到,这早已胜负已定的夺嫡之战,却是在先帝驾崩之夕来了个大反转。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新太子高俨,内有沐皇后把持,外有沐后亲手扶起来的外家扶持。
即便是有了像穆提婆与高阿那肱这样不听话的逆臣,但是也妨碍不到高俨登基即位。
众上京都是硝烟弥漫。而各个大臣也在张望。这旧太子与新太子即将展开一场悬殊的争斗。
没想到张望的也有倒戈的,比如一向中立的白丞相。一夜之间就驰援太子,携了不少门生投身太子门下。
可这争储夺位的戏码还没开始,便就落幕了。
除去这中间的风云变换,前朝更是因为新帝的即位打得火热。骂的骂,护的护,骂新帝泯灭人性,德不配位,而护的便是说这朝廷佞臣当道,国家动荡,内忧外患,不立马即位,谁来治理,谁来控制。可无论如何,是谋反抑或是除佞,刚即位的那皇帝都不置可否。
反正未等国葬之后便即位了。
众朝臣劝谏跟送死一般,本以为是个菩萨心肠,毕竟高玮生的确实是面若菩提,还带了点桃花之相。
只是身子孱弱,才而立之年便生生带了早衰之相。所以不少人都推测,皇帝当时还在东宫之时便被皇后毒杀谋杀一系列操作损了身子,身体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苍白的面相,甚至冬日里,基本都是停了朝的,恐命不长久。
不过,群臣听到的不管是否奄奄命息还是垂危短命,都是不动声色的。
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这届皇帝若是驾鹤西去了,青州躲着的那位,现在不也还活着。
可惜真让人失望,高玮自即位以来,虽说每日都是病灶缠身的模样,还是并没有什么异样。众臣还是松了松口气。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新帝初御极便也烧了三把火,这火烧的当真惨烈,死伤惨重,,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廷。
新帝第一把火就是除了穆提婆和高阿那肱一党,将其连根拔起。
谁也没见过这刚登基的皇帝就将朝廷里的百来个官员全送上断头台,也没见过这登基不是普天同庆,而是人人自危。这种血腥的手段,当真让人闻风丧胆。
更让人闻风丧胆的事,被打入大牢的穆提婆与高阿那肱,并未立马处以极刑,而是讣告天下将于春正月乙亥日——箭杀。
处以极刑,倒是死的痛快,而这箭杀,史无前例,新帝刚创下的酷刑,便是万剑穿心而死。谁也不明白,这好好不直接杀了,偏偏要箭杀。
而还得看着自己胸口慢慢插上一支支箭,偏生每一支箭都是计算好了的部位,不伤及心脉,也不会立马毙命。即使要死了,还有御医来看伤。谁上了断头台还被要求不能够立马弄死的。
被刺的满身是血都还的顶着这样的痛处活着。
这活生生被插成刺猬,都还留了一口气儿。
这样的刑罚,太过于痛苦。简直恨不得立马死去。
听闻那两位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行刑前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骂这位皇帝心狠手辣人面兽心,狼心狗肺。也无时无刻不在诅咒高玮死后必是枷锁亡魂,永不超生。
皇帝听后依旧轻描淡写。
倒是也没有轻描淡写地杀了穆提婆与高阿那肱。
伶青想:这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争王夺位,可不就赢了又怎么在意恶犬肆意攀咬呢?将死之人,一点都不重要。
只是伶青觉得这皇帝的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了。想出的刑罚也很有特色。
伶青毕竟也是知道中国十大酷刑的人,什么腰斩车裂.俱五刑。
可在皇帝面前好像也算不得酷刑。
剩下的两把火嘛,便算在了那当初在前朝后宫游刃有余的沐后头上,还有军心涣散的军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