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有人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程烬玄带着她沿着长廊一直走着，嘴里淡淡地解释：“程家很少点门前这盏天灯，印象里只有二姨娘没了孩子点灯，这灯一亮，要么有人生，要么有人死，我估摸着是要有人死了。”
“谁啊？”
苏蔓野看着灯光顺着程烬玄的额发洒下来，他本就生得好看，这样像是镀上一层光晕。
程烬玄皱皱眉，“应该是我三姨娘。”
二人走到正院里，围墙内灯火通明，声音嘈杂。
程烬玄倒是不紧不慢，走到拐角处，蹲下身替她将鞋上装饰用的系带扎紧，慢悠悠地嘱咐：“蔓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开腔，看着就好，我爹坐正堂，凡事都给他处理。”
苏蔓野点点头答应，程烬玄站直身子，微微撇脸，见四周无人，低下头将她抱起来亲了一口。
苏蔓野吓得直接把他整个人推开，“你爹娘的院里，又是人来人往的，你耍什么流氓。”
程烬玄笑起来，也不回话，牵起她走过院门，大院干净宽敞，一览无遗。
她一眼便看见地上跪着的二人，正如程烬玄所料，是那个满身香气的三姨娘。
她衣裳不整，头发杂乱地垂在耳侧，整个人跪在地上却挺直脊背。
身旁是个只穿里衣的男人，此时正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见程烬玄前来，程太师的面色有一分惊讶，程大夫人拿帕子捂嘴，不假思索道：“尧儿，你怎来了。”
“蔓蔓关心，我随她来。”
程烬玄领着她到另一边坐下，程大夫人与她点头算是致礼，程太师只瞥一眼，并不说话。
单那一眼苏蔓野便觉得有些压迫，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息太过浓厚，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臣服的气场。
不愧是从前和帝皇想要平分江山的人呐，她不由地感慨一句。
扭头看程烬玄，他捕捉到她的目光便倚过身子，吊儿郎当，笑眯眯的。
苏蔓野叹息一声，她只看一眼就明白大抵是怎么回事，又是长夜寂寞的戏码，方才在他们院子里才演过，程太师定然怒不可遏。
苏蔓野把头移到程烬玄耳边，问：“这男的是谁？”
“我爹给我弟请的夫子，来我家快半年，学识不错。”
程烬玄说着话，兴致缺缺地撑着脑袋看他，“看上去是在我弟那儿被当场抓住，真是胆大。”
“程烬玄，你爹会怎么处理这两人？和拂雀一样？”
“当然不一样，蔓蔓，今日给你看看我爹真正的手段，对付拂雀，纯粹是他不想管。”
三姨娘沙筱的口脂模糊，哭得满脸是泪。
程太师神色冷肃，留了一席胡子，威严又正派，声音很沉：“多久了？”
说话时，睥睨下跪的两人。
犹如檀烟弥散的佛寺中正坐主殿之上那宝相庄严的佛像，不怒自威，令人胆寒。
苏蔓野多看几眼，偏身对程烬玄说道：“你爹这样庄严真是酷炫，以后我找姘头被抓到以后，你记得也用这种语气盘问我。”
程烬玄噎住，也悄声说道：“我不，我咬死他，你就把罪责都推脱到他身上去。”
“也是个好主意。”
底下跪着的两人不说话，只是哭泣，程太师冷冷地开口道：“来人，上板。”
“上板是什么意思？”苏蔓野用手肘轻碰程烬玄的大腿。
“程家的家法是打板子。”他把她的手放在他掌心，道，“这是我第一次看我爹亲自上家法，从前他太忙……”
程烬玄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顿，说道：“不看了，我们回去。”
那语气镇定，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压，他一下要站起来，被苏蔓野按住膝盖。
苏蔓野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害怕她想起从前挨打的事儿来，不愿让她看见。
“我没事了，我很久不挨打，早就忘记了。”
程烬玄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同她说：“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知我。”
“好。”
训练有素的家丁一并十二个同时带着木板小跑进院，笔直地站在两人的左右两侧。
程太师静静地坐在木雕椅上，端正笔挺，看着阶下那头发散乱的女人。
沙筱倔强地抬脸和他对望，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