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背靠连绵的山脉,据江亭舟说以前村里种满了桃花,后山还有大片的桃林,因此得名。
如果不是遇到了天灾,这个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天灾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为了尽可能地保住这些桃树,多余的枝条都被剪了,剩个光秃秃的树干,半死不活地立在那儿。
可能是太久没下雨的原因,放眼望去一片土黄。
死气沉沉。
只有村口的几棵杨树带着绿色的生机。
杨树下有口井,有人在那儿取水。
江亭舟道:“村里只有这一口井,要是再不下雨,可能过不了三个月这口井就要枯了。”
这事温浅帮不上忙。
只是附和着说:“过段日子雨季就要到了,说不定今年会下雨。”
江亭舟不抱希望,前三年他们也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第一年,地里勉强还能种出点耐旱的庄稼。
后两年越来越难,今年已经没人种地了,都在等着老天下雨。
手一抬指了条路,“我家正好在山脚下,走这边。”
温浅点头,跟在江亭舟身后。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村子。
村里有土坯房,有茅草屋,只有最中间的建筑是青砖瓦房。
江亭舟解释,“那是江氏一族的祠堂。”
温浅好奇地问:“除了江姓,村里还有别的姓吗?”
“有,但是不多,大部分还是姓江。”
“我想在桃花村落户,你觉得这事可不可行?”
“你真不回家了?”
温浅摇头,“不回,我想改头换面,从新开始。”
“这事我帮你解决。”
江亭舟很高兴,只要她留在桃花村,他就可以时常见到她了。
怕被温浅看出异常,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有些情绪是憋不住的,笑意从眼睛里泄露了出来。
温浅明显感觉到,此时的江亭舟心情很好。
被他所感染,温浅放松了下来,拍了拍江亭舟的肩膀,“我真幸运,遇到了你。”
两人一路远去,在村口打水的人炸开了锅。
“江亭舟从哪儿带回来的姑娘?长得这么标致,以前怎么没见过?”
“那姑娘看着细皮嫩肉的,肯定不是乡下人,会不会是江亭舟找的媳妇?”
“这就更奇怪了,江亭舟他们家的条件是桃花村最差的,江家二房的江东还没娶亲呢,江亭舟难道想抢了先?”
“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江亭舟比江东还大几个月呢,他先娶妻也是正常。”
“谁让他们没分家呢,江亭舟和江月两兄妹无父无母,婚嫁之事不得老两口和二房的叔婶帮忙张罗?”
“江月肯定嫁得出去,虽然是个哑巴,但她长得水灵,人也勤快,村里不少小伙子喜欢她呢。”
“江亭舟就难了,估计江家人不会替他出彩礼,娶媳妇这种好事,肯定也是紧着江东。”
“这年头大家都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饱,谁还给彩礼啊。”
“不要彩礼,养姑娘的人家不得亏死?”
“所以还是得生儿子,养姑娘就是养了个赔钱货。”
“呸!胡咧咧什么呢,要是你老娘也这么想,估计你都没机会在这儿嚼舌根!”
“呦呦呦,某些人生不出儿子,急了!”
“呵,我家的姑娘懂事又孝顺,不像某些人,下的公崽倒是多,全都是不成器的,现在连媳妇都娶不上,怕是要断子绝孙咯!不像我家的姑娘根本不用愁,只要吱一声,多的是人给我们当上门女婿,我们还能慢慢挑,慢慢选,啧啧啧,也不知道谁可怜。”
“你再说一遍,我撕烂你的臭嘴!”
“呀,你生了那么多的儿子,怎么还急了?”
“我跟你拼了!”
两个干瘦的妇人撕扯着头发,其他人在劝架,乱成了一团。
而另一边的江亭舟,已经带着温浅回到了江家。
一进门,正对面是一排五间土房,左侧还有两间低矮的房间,右侧则是一间厨房。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树,看叶子应该是柿子树。
柿子树耐旱力强,哪怕干旱了三年,这会儿也长得好好的。
江家人都在家里待着,肚子都填不饱了,还是少动弹为妙。
温浅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和外边的人一样,他们也以为这是江亭舟带回来的媳妇。
江婆子脸一沉,“你不是去打猎吗?怎么还带了张吃饭的嘴巴回来?”
温浅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悦,看了眼江亭舟,她好像给他找麻烦了。
琢磨着要不去别家租个院子。
虽然她的户籍还没解决,但跟村里人商量一下,暂时不签契约,他们应该会通融的。
江亭舟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我带回来的人,她的口粮我自会负责。”
“你负责?就连江月那死丫头都靠我们养着,你拿什么负责?赶紧把人轰出去,我们江家不养闲人。”
江亭舟看着江婆子,眼里没有半分亲情。
“我爹娘留下的银子都在您手里,别说是小月,就是再养一个我,也是您该做的。”
江婆子气得手抖,“就那三瓜两枣,早用你们身上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当着温浅的面,江亭舟无意争执这些。
他可以带小月搬出去生活。
可他经常进山打猎,小月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所以才迟迟没有提出分家。
今日卖了虎皮,再加上之前攒的银子,差不多有一百两了。
有这笔银子在手,他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进山了。
江亭舟不想再和江家人搅合,等把温浅的户籍处理好,就带她们离开江家,另起炉灶。
把十斤粗粮往地上一放,语气淡漠道:“猎物换钱了。”
“出门半个月就弄了这么点东西?”江婆子一脸不信,“你是不是偷藏银子了?”
说着,给江老二使眼色,让人去搜身。
江老二是江亭舟的二叔,平日里偷奸耍滑,村里人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十多年前,江家老两口没了大儿子,只能把养老的希望寄托在二儿子身上。
慢慢地,心眼也就跟着偏了。
哪怕江亭舟已经成年,还很有本事,老两口也没给他和江月好脸色。
“小舟,二叔相信你没偷银子,你配合一下,只要二叔搜了,你奶就不会误会你了。”
温浅听得手痒,这要是她二叔,她不得一个大耳光子扇过去?
江亭舟自己赚的钱,在他的嘴里居然是偷!
这行为,比刚才那伙土匪还让人恶心。
毕竟,那些人是明抢。
而这人,不仅明抢,还要给人泼污水。
这哪是二叔,分明就是仇人!
像是心有灵犀,江老二的手刚碰到江亭舟,还没来得及搜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砰!”
江老二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啊啊啊!我的腰断了!我要死了!”
江婆子忙不迭来扶自己的儿子,嘴里不停地咒骂。
“你个天杀的,这是你二叔!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哎呦我的腰断了!”
江二婶也被吓了一跳。
“当家的,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几个孩子该怎么活?”
哭嚎声此起彼伏。
温浅看得嘴角直抽,这家人不唱大戏真是可惜了。
江亭舟握着她的胳膊,绕过哭天喊地的江家人,带温浅来到了左侧的房子。
屋前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担忧地看着江亭舟,用手比划了几下。
江亭舟拍了拍她的头,“我没事,没有受伤。”
“这是温浅,要在家里借住几日。”
然后又对温浅说:“这是我妹妹江月,这段日子只能委屈你和小月住一屋了。”
“有住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
想到什么,江亭舟立马拿出油纸包,里面是两个肉包子。
“先进屋吃点东西吧,吃饭可能还有一会儿。”
院子里的闹剧还没结束,温浅想着自己一个外人,看好戏有些不合适,于是就跟着江月进了屋。
屋里只有一张床。
面对陌生人,江月有些紧张,还有些害羞,拍了拍床示意温浅坐下。
温浅照做,床上只垫了一层草席,硬梆梆的,坐着还行,躺着可能就有些硌人了。
江月拆开油纸包,把其中的一个包子分给温浅,示意她吃。
“谢谢。”
江月笑着摇了摇头,对上温浅的视线,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温浅心想,江家虽然是非多,但江亭舟两兄妹挺不错。
与其去陌生人家里租房子,承担未知的风险,温浅更愿意住在江家。
至于江亭舟的极品亲戚,她没放在心上。
就当是看热闹了。
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听外边的动静。
江婆子把江亭舟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不敬长辈,是白眼狼。
二房的人也跟着骂,别提多热闹了。
“早知道你是这种恶霸,当初你爹娘死了,就应该把你和江月一起赶出去!”
“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翅膀硬了,就开始窝里横了!”
“真是反了天的,我要去找族长,把你从族谱上除名!”
江亭舟求之不得,“现在就去。”
江家人:“……”
这人连根都不要了,真是没脸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