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表妹都吃饱了吧?”
当雨儿笑呵呵的问起之时,几个表弟表妹全都心满意足的点着头:“吃饱了,吃饱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有油水的好饭了呢。”
既然表姨妈来了,肯定要管饭的,而且这几个表弟表妹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荤了,全都好像饿红了眼的小狼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扎进盘子里,也就只有年纪稍大一点的表弟阮恩祥还算克制一点,但也吃了个肚皮滚滚。
“让表姐见笑了。”慈表妹的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弟弟妹妹们实在嘴馋,表姐的饭食又如此丰盛……”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雨儿呵呵的笑着:“只要表弟表妹吃的开心就好。”
难得的吃了一顿丰盛的美食之后,表姨妈很客气的说道:“我家慈儿在你家住了这么久,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也该回去了。”
虽说慈表妹和她爹拌了嘴,在家里住了这么多时日,但终究是要回去的,雨儿很贴身的说道:“慈妹妹呀,表姨丈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回去之后好好的给他认个错,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若是表姨丈还是坚持要你嫁给那香油的老头子做小妾,你就还到我这里来,表姐我给你撑腰。”
“多谢大表姐了。”
“把那个海鼠皮的披肩也给慈表妹带上,还有那条粉缎子的披风。哦,对了,再把那件子翠袄也一并给了慈表妹,总要有几件体面的衣裳嘛。”在雨儿的吩咐之下,牡丹已经打好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
“在家里住了这么久,已经够麻烦表姐了,还要了表姐这么多的衣物,可怎么好意思?”慈表妹低着头,小声的表示着感谢:“真的是多谢表姐了。”
“都是亲戚,别总是这么客气。回到家里之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若是有了什么短处,只管来找我。”
“还是多谢表姐了。”
虽说雨儿对这个表妹非常的不错,从来都没有拿她当外人,但这里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家,迟早是要回去的。
其实慈表妹并不想回去,毕竟可以在表姐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还有丫鬟婆子的伺候,让她找到了以前那种大户千金的感觉,但这种日子终究无法长久,肯定还要回到自己的家中去。
今日表姨妈来接了,虽然慈表妹百般的不情愿,却也只能遵从安排回家去了。
表姨妈也在没口子的表示着感谢:“慈丫头在你家住了这么久,肯定添了不少麻烦。现如今表姑爷又帮你姨丈寻了个不错的营生,真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表姨妈这么说就见外了,都是自家亲戚,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呢?”
能够给亲戚帮忙,让雨儿感到很高兴。
表姨妈说道:“表姑爷为了我家的事情忙前忙后的张罗了这么多,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才好。”
“是啊,是啊。”慈表妹小声说道:“表姐夫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小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呢。”
“都是自家的亲戚,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吧?”陈长生呵呵一笑:“外面的马车已经套好了,一会我和雨儿送姨妈一家回去。”
“表姐夫那么忙,还惦记着我家的这点小事儿,可真是的,可真是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上车吗。”
碌碌的轮声当中,马车载着众人,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袱,出了家门,朝着表姨妈家租住的那个小院而去……
马车三拐两绕,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跟着远远的距离,就看到了前面的那一团火光。
那团火光是那么的鲜艳,硬生生的映红了半边夜空,在这个寒冷的黑夜当中是那么的显眼而又触目惊心。
“是哪里走了水?”表姨妈小声的嘟囔着:“这时节,最是天干物燥,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人家惹恼了火神爷……”
“这么大的火势,只怕是所有的家当都要烧光了呢。”慈表妹望着那团火光呆呆的出了一会神,渐渐的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了:“那起火的方向,好像是离咱们家不远呢。”
听了这句话,表姨妈似乎感到了某种隐隐的不祥,神色之间立刻就浮现出了一抹焦急。
当马车驶进了巷子之后,众人才终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起火的正是自己家。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急急慌慌的就闯了进去。
奈何此时此刻的火势已经烧的很大了,正面的三间北房还有西边的两间厢房已经完全被大火吞没,蹿升起来的火苗子足足有好几丈高,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就好像是置身于滚烫的炉膛当中,根本就无法靠近。
表姨妈一家人早已经急的眼珠子都要红了,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跳着脚的大喊大叫:“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呀,救火……”
火都已经烧成了这样鬼样子,还怎么救?
“表姨夫在哪儿?”
当陈长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全都傻眼了:火势如此的熊熊烈烈,却看不到阮大忠的身影,怎不让人揪心?
众人大声的呼喊着,但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谁也不知道阮大忠到底去哪儿了?
虽说阮大忠两口子总是吵架拌嘴,但终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情急之下表姨妈好像疯了一样往里头冲,却又给熊熊的大火给逼了回来。
旁边那两个年纪幼小的表弟表妹早已经被吓傻了,只是一个劲的哇哇嚎哭。已经半大不小的小弟阮恩祥则是发了狠,一脑门子就钻进了火中,刚刚推开北方的房门,火焰忽的一下子就倒卷回来,头发顿时就被火燎去了很多,但却咬着牙硬撑,淌着大火看清楚了正房里头的情形:“我爹不在里边,怕是在厢房里头吧?”
眼看着表弟阮恩祥又不归一切的朝着厢房冲了过去,旁边的雨儿和表姨妈还在绝望的大喊大叫着,陈长生猛的把她们往外一推,然后冲到东墙边的荷花缸里,一脑袋就扎了进去,把身上打的精湿,然后就和表弟阮恩祥一起冲了厢房。
厢房里头已经烧的差不多了,能燃的东西全都烧了起来,房间里的家具和天棚屋顶都在剧烈燃烧,还在发出可怕的声响。
才刚刚钻进来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被冷水打湿的脸庞就变得灼热起来,好像是烫伤是似的疼。
表弟阮恩祥一脚就踹开了正在燃烧的桌椅,径直冲到还在燃烧的里屋,又很快冲了出来,声嘶力竭的高喊着:“没人——”
都已经烧成了这个样子,反正已经救不起来了,就让人烧吧,最要紧的是先找到表姨夫。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不祥的气息:若是表姨夫真的没事,早就应该露面了。
越是找不到表姨夫阮大忠,众人就愈发的揪心……
视野范围之内全都是红彤彤的一片,火光亮的能刺痛眼睛,当陈长生和表弟阮恩祥从厢房冲出来的时候,他的头上还冒着腾腾的热起,头发都已经开始卷曲起来!
忽然之间,陈长生猛然发现那间早已经烧塌的柴房门前似乎趴着一个人,急急慌慌的赶过去,却早已为时太晚……
阮大忠早已经被烧成了漆黑的焦炭!
当陈长生把阮大忠的尸体拖出来的时候,表姨妈只看了眼,顿时两眼翻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姨妈,姨妈……”雨儿惊慌的大叫着,把晕厥过去的表姨妈揽在怀中。
陈长生赶紧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好一通忙活,表姨妈才终于幽幽的醒转过来,顿足捶胸的嚎啕大哭:“你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呦?呜呜……”
表姨妈哭的鼻涕眼泪横流,旁边的表弟表妹更是尖着嗓子哭了个昏天黑地
看着阮大忠那被烧的焦黑的尸体,还有大放悲声的这一家人,雨儿早慌了:“老爷,老爷,表姨夫就这么没了,这可怎么办哦?”
虽说阮大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终究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还有这个人在,以后的生活就还有指望。现如今他已经葬身火海,这一家人算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表姨妈终究是个妇道人家,遭逢如此变故早已哭的几度晕厥,慈表妹好像傻了一样抚尸痛苦,旁边那两个年纪幼小的表弟表妹除了哭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好在表弟阮恩祥的年纪已经半大不小了,算是个比较懂事的:“表姐夫,我爹已经不在了,这事怎么办,你得拿个主意呀。”
出了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
无非就是先办丧事,其他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表姨夫活着的时候,就喜好个排场体面,现如今他已经不在了,身后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才行。”陈长生无奈的说道:“该花的钱得花,该摆的排场也得摆,无论如何,先把表姨夫打发走了,送他上了路再说吧。”
“那……”表弟忽然跪了下来,含着泪说道:“小弟年幼,遭逢变故早已乱了分寸,爹爹的身后事,就全都拜托表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