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火红的朝阳才刚刚升起,喷薄而出的万道金光照耀着金碧辉煌的魏国公府邸。
几个穿着短袄的杂役正在院子里洒扫,时不时的闲聊几句:
“你们知道么?小公爷刚刚买了个戏班子。”
“听说了,好像是从苏州买回来的坤班儿。”
“那个唱旦角的,好像是叫做白芷姑娘的,真是生的好看,尤其是那双眉眼,实在是太勾魂儿了。”
“能和这样的风骚女子睡一晚,折十年的寿数都值啊。”
“和白芷姑娘睡一晚?你想得美!那是小公爷的女人,你也敢碰?”
“昨天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小公爷进了白芷姑娘的房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小公爷到白芷姑娘的房里做什么?”
“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貌美的女子,生生的厮混一整晚,你说是在做什么?”
众人顿时心领神会,发出一阵阵色眯眯的窃笑之声。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看到少夫人走了过来,众人赶紧闭上了嘴,装模作样的继续干活。
这位少夫人,是在上个月才娶进门的大家闺秀,出身极其高贵,她爹就是大名鼎鼎的靖安侯。
魏国公家的公子匹配靖安侯家的千金,绝对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而且这门婚事是老公爷亲自定下的,即便是小公爷徐静昌对这门婚姻很不满意,但却连一点办法。
小公爷徐静昌本就是出身豪门的纨绔子弟,见过的美女也不知道有多少,对于这个其貌不扬的妻子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也谈不上什么夫妻和睦。徐静昌这个人本就有眠花宿柳的老毛病,自从成亲之后愈发的变本加厉,经常彻夜不归,整天在外面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风尘女子鬼混。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是新婚燕尔,但夫妻关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位少夫人似乎听到了一些什么风声,带着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几个大丫头,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一看这架势,那几个仆役就知道要出事儿,但却谁也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等着灾难的降临。
这位少夫人出身武将世家,颇有几分泼辣的性情,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之后,见到眼前的情形,顿时火冒三丈,气的都要发疯了:
只见堂堂的小公爷徐静昌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怀中还搂着那个什么狗屁的白芷姑娘。
堂堂的正室夫人,靖安侯家的千金,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顿时就爆发了,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脸面,双手叉腰大声喊叫:“打,给我打,打死勿论!”
那几个陪嫁过来的大丫鬟顿时一拥而上,虽然她们还不敢殴打小公爷徐静昌,但却敢打那个唱曲的白芷姑娘,而且打的非常狠。
几个大丫鬟直接就把赤身露体的白芷姑娘从被窝里托到门外,拳打脚踢棍棒相加,把这个风骚的女子揍的鬼哭狼嚎。
见势不妙,小公爷徐静昌赶紧拽过一件衣衫,正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时候,少夫人已经死死的堵住了门口,指着徐静昌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跑什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想跑?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过门还不到一个月呢,你就把外面的贱女人弄到了家里来……”
“你喊什么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现在你知道丢脸了?我过门这才几天呀,你就弄出这种事儿!”少夫人越说越气,顺势一把挠在徐静昌的脸上,顿时就挠了他一个满脸花。
徐静昌还光着身子呢,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衣衫,刚刚套上裤腿,自己的新婚妻子就来了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就把徐静昌推倒在地,顺势骑在他的身上就是一通暴打,一边打还一边哭喊不休:“你这没良心的,平日里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家里胡来,既然你都不要脸了,我要还这脸面做什么?”
虽然魏国公府上有很多下人,而且现场就有好几个是徐静昌贴身的仆人,但人家两口子打架,而且打的如此“热火朝天”,要是哪个不懂事的敢上前劝,肯定会被少夫人揍的满地找牙,而且还不敢还手。
所以,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公爷徐静昌被自己的新婚妻子打的鬼哭狼嚎……
当正在后花园中晨练的老公爷徐增寿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时候,那个赤身露体的白芷姑娘已经打了半死不活,徐静昌也被新婚的妻子揍的满脸是血。
一看现场的情形,老公爷徐增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谓知子莫过父,老公爷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也没少管教过他。自从徐静昌成亲之后,本着“不聋不哑不做当家翁”的原则,对于儿子的胡作非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无非就是为了息事宁人而已。
徐静昌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喜欢和外面的女人鬼混,就全当不知情,最多也就是在私下里骂儿子几句,却从来不敢公然教训他,以免让儿子和儿媳那原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夫妻关系弄的更僵。
但小两口已经“兵戎相见”“正式开战”了,而且还弄的这么热闹,他就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
见到老公爷到来,少夫人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顿时哭了个稀里哗啦:“公公一定要给儿媳做主哇,这个不成器的,竟然在家里和野女人鬼混,被我捉奸在床,还是个唱曲的贱女人……我可没有冤枉他,若是公公不信,可以当场审问……”
审问?
这种事情,作为公爹的老公爷能审吗?
肯定不能啊。
自己这个儿子,早就成亲之前就已经有了好几房姬妾,暖床的丫头也不知道有多少,平日里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下九流的贱女人弄到家里来,而且还被儿媳当场捉了现行,这就不得不严厉一下子了。
老公爷徐增寿已经出离愤怒了,看都没有看那个已经被揍的奄奄一息的白芷姑娘一眼,就沉声说道:“这下贱的女子祸乱我家,扔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老公爷依旧打着“息事宁人”的算盘:那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那位白芷姑娘的身上,首先摘清自己的儿子,免得儿子和儿媳的关系弄的更糟,免得破坏两大政治世家之间的关系。
作为长辈,而且又是一家之主,出了这种事情也就只能这么处理了。
但这位少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见到老公爷摆出了一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姿态,摆明就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怎肯善罢甘休?
少夫人直接就取出了家法,那是一条带刺的皮鞭。
少夫人双手捧着家法,直挺挺的跪在老公爷面前,一边哭一边诉苦:“这不成器的我也管不了了,还请公公大人以家法惩治,给他个教训,免得日后再犯……”
这根鞭子,是当年的徐达大将军留下的“家法”,专门用来惩治不肖子孙。
老公爷素来以峻法治家,既然儿媳已经把家法“请”了出来,老公爷还能说什么?
面色如铁的老公爷顺手接过了皮鞭,咬着牙朝着儿子走了过去。
眼瞅着老爹要动“家法”,徐静昌立刻就怕了:“爹爹,我再也不敢……”
还不等徐静昌把话说完,“刷”的一鞭子就抽了下来。
这种带刺的皮鞭,原本就是军中的刑具,一鞭子立刻就会皮开肉绽,就算是那些骄兵悍将也受不了几下。
身娇肉贵的徐静昌素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刑罚?
仅仅只受了一鞭子,徐静昌就疼的嗷嗷乱叫:“爹爹,饶过我这一次……”
“啪”的脆响声中,面色如铁的老公爷又是一鞭子抽了下来。
徐静昌的后背立刻鲜血流淌。
就在徐静昌哀嚎着求饶之时,皮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再次抽打。
就算是那些军中的壮汉,吃二十皮鞭也会被打个半死,至少也要好好的修养疗伤半个月才恢复过来。徐静昌甚至这“家法”的厉害,见到父亲一鞭又一鞭的抽打,自己肯定打熬不住。
也亏得他机灵,猛然翻身跳起,光着膀子就往外跑。
不跑不行啊,要不然肯定会被老爹打个半死。
这就叫做“小杖受,大杖走”——晚辈犯了错,若仅仅只是略施薄惩,就老老实实的挨一顿打,让父母出出气也就没事了。若是真的下了狠手,那就必须要跑了。
按照当时的说法,这不能算是不孝,而是叫做“灵活变痛”。
其实,老公爷也没有想过要真的把自己的儿子打个半死,只是儿媳在一边哭闹,又请出了家法,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得不下狠手。
眼瞅着儿子已经逃了出去,老公爷就装模作样的追赶了几步。
原本就没打算真的把徐静昌揍的太狠,要不然只要老公爷下令把大门一关,他还能跑到天上去不成?
老公爷故意做出一副“气急攻心”的样子瘫倒在地,一来是为了“就坡下驴”,再者也是做给儿媳看,让她适可而止,别真的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公爷指着徐静昌遁逃的背影破口大骂:“好畜生,这小畜生竟然还敢逃,真是反了天。既然他敢逃,那就永远不要进这个家门,我就只当没有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