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彩霞不是在爱里被期待的孩子,她一出生,迎来的就是父亲的冷脸,母亲的厌弃。
“怎么又是个女儿?”
韩母顾不得才生产,呜呜咽咽哭起来:“我命真就这么贱?生了七个都是女儿,老天爷啊,你不公平,你还不如降道雷下来劈死我算了。”
韩母一直哭,韩彩霞也被饿的哇哇大哭,母女俩二重奏,韩父坐在门口啪嗒啪嗒抽着烟,地上一地烟头。
还是大姐心疼妹妹,唯唯诺诺凑过来提醒:“爸,妈,妹妹饿了。”
“饿死她正好,谁叫她不争气,不知道变作男娃。”
韩母歇斯底里吼叫,似乎在这一刻,韩彩霞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大姐被吼习惯了,身子瑟缩着,心里竟然很平静。
“好了。”
韩父丢掉烟头,终于发话:“大丫头,带下去好好养着吧。”
简短一句话,算是肯定了韩彩霞接下来的人生。
她从胎里诞下来,没有尝过母亲一口奶水,几个姐姐轻车熟路拿擂钵磨米粉,一点点给喂大了。
在韩彩霞半岁时,韩母又怀孕了,这回得偿所愿生了个男娃。
也就是这个男娃,害得她们七姐妹人到中年无家可归,无枝可依,夫离子散。
韩彩霞是在轻视、打压、洗脑中长大的,在父母眼中,她被倾注的意义就是为弟弟服务。
没有人教过她这是不对的,她一门心思对弟弟好,只有这样,父母才会给她一个正眼,一个微笑。
韩彩霞无疑生的很美,哪怕一身补丁,鞋子露脚,站在人群里的她依旧明媚生辉。
也正是这一抹明媚,在最好的年纪碰到了桑修远,一个人到中年,丧偶带着三子的男人。
韩父看重桑修远的地位,多番托人凑成,终于她成了他的新娘。
17岁的少女,嫁过去就要做三个儿子的母亲,彼时老大9岁,老二7岁,老三5岁。
韩彩霞很彷徨,很无措,没有人理解她心里的害怕。
6个姐姐只会夸她嫁的好,说以后可以更好拉扯娘家,也能得父母高看一眼。
父母很兴奋,然后一遍遍拉着她的手叮嘱。
“嫁过去后不要忘了你弟弟,谁都不可靠,只有你弟弟才是你的依靠。”
少女心想:既然你们都说好,那或许就是真的好。
就这样,韩彩霞变成了桑家的媳妇。
男人工作很忙,除了半夜回来睡个觉,家里基本不管,但他很尊重她,也会给足生活费。
三个继子很有礼貌,不会像她弟弟那样随意指使,任意打骂她。
韩彩霞极其震惊,原来日子也能这么过吗?她似乎有点留念,不想再过回娘家那般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结婚不到一个月,母亲的信就来了。
信里通篇在诉苦,说家里怎样的艰难,弟弟想上学都没钱,让她寄钱回去。
韩彩霞很为难,她并没有工作,手里的钱也都是男人拿给她家用的。
她将困难写信寄回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母亲的指责和谩骂,说她过上好日子就忘了家里吃糠咽菜的父母弟弟,骂她不孝,骂她猪狗不如。
韩彩霞看完整封信差点呼吸不过来,眼泪成串往下打落,她哪里就成了这样的人?
于是,她摈弃心中的不安,悄悄挪用生活费寄回去。
第一回没有被发现,这也助长了她的胆子。
有一便有二,等桑修远从繁重的工作中被三个儿子哭着告状时,只觉得眼前一黑。
“你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老三年纪小,饿的嗷嗷哭,边哭边喊:“爸爸,我饿,韩阿姨不给我们饭吃,只给喝水,可是喝水喝不饱。”
老二打小精明,从旁补充:“昨天就没给吃饭,老三饿的扯草吃,还是隔壁的江奶奶看不过去,领着我们上她家,一人给了个馒头。”
老大直接将军:“爸,他们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是不是想饿死我们,然后和韩阿姨重新再生几个孩子。”
“哇,我不要,我不要被饿死,妈妈,我要妈妈。”
老三哭的惊天动地,也哭的老桑家在部队里扬名,韩彩霞的恶毒后妈形象算是立住了。
桑修远不是偏听偏信的人,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你告状我也得查明缘由,不能怪错人。
他当即请战友带三个孩子去饭堂吃饭,自己赶回家里,他要问问韩彩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等他回去,就见到一个昏倒在地的人。
这下哪里还记得对质,赶紧将媳妇抱到卫生院,医生一查,好嘛,人是被饿晕的。
韩彩霞醒来时,天彻底黑下来,床边一点猩红,那是桑修远在抽烟。
“醒了。”
“嗯,我怎么了?”
“饿晕了。”桑修远声音不轻不重,“我记得我平时给足了伙食费吧?每个月一给,这个月才月初,你们为什么会饿肚子?”
韩彩霞无言以对,将脑袋往床里侧偏过去,只说了句:“对不起。”
桑修远问不出来,但他自有手段,这么一查就查到了原因,而且事情被爆出来还有自家三个臭小子的缘故。
三堂会审,桑修远严厉逼问:“是谁的主意?”
堂下无声,但很快,老大站了出来。
“都是我做的,和若怀若瑜无关,事情属实,我们到底也没冤枉她。”
老二不争,他摆道理:“韩阿姨没有主见,很容易受韩家影响,爸你不如将我们的伙食费交给我们自己保管。”
桑修远听进去了,以后的生活费都是一式两份,韩彩霞拿自己的,桑若瑾拿三兄弟的。
同时,他也从一个月一给改成一个星期一给。
韩彩霞手里的经济被削减,父母催钱的信却如雪花一样飘过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死了,终日吃不饱使得她身体出现问题,而在这个时候,肚子里揣上了崽崽。
这下,桑修远不得不管,他苦口婆心讲过、劝过、骂过,还放过狠话,韩彩霞扶娘家的观念根深蒂固,压根无法动摇。
他为了让媳妇好好养胎,生出健康的孩子,亲自写信过去韩家破财消灾。
一年后,桑芷萱降生,不同于母亲的无人期待,她的到来受尽喜爱。
也让韩彩霞岌岌可危的夫妻情死而复生,和三个继子冷淡的关系同样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