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位倒下战士看着自己肩膀上两天前被刀划开的伤口,此时已经开始发黑,像是感染的微小蘑菇一样在那里生长着。
巨量的尸体和潮湿的土壤为细菌的传播提供了绝妙的环境,许多还在瞄准射击的战士,没有被敌人的炮弹杀死,反而因为体内蔓延的病菌而倒下,而这一倒下,再加上日益疲惫的身体,就永远的逝去了。
“轰隆!!”炎国士兵吸取了前几天作战的教训,已经不再执着于工兵爆破和人肉云梯了,他们拿着长鹤嘴和开天铲在距离近百米之外的地方,疯狂的挖掘着掩体,这并不是说玉门打算通过挖地道的方式杀到敌人的跟前,他们知道如果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攻下眼前这一面土墙的话,那完全没有意义,他们在那里挖的地洞将轻型的火力,比如迫击炮和开山炮悄悄的运到那里,然后抵进轰炸。
这种程度的轰炸和先前完全不同,不再需要观察员用命去不断的观测那些不断移动的冒火的机枪口了。他们在土堆和泥巴的保护之下一点一点的前进着。
雨水,突然间又下来了。
这场雨像是老天爷的泪水,在那里为死去的灵魂而哭泣,但是他并不知道的是神的哀伤往往会有更多的凡人,为此蒙难。在这里作战的战士身上根本没有足够的雨具,巨大的暴雨像是细小的触手一样将皮肤逐渐湿润,然后褶皱,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外一次降临的暴雨,让湿润的土壤再往下伸了一层,使得地下的小沙石没有那么难对付了。
但是不幸的是地上挖的坑都是各自独立的,根本没有分散的水渠,甚至要用手和水壶盛着雨水倒出去,要不然地上的土坑积累的雨水能够把人的双腿吃掉。
没有穿雨鞋的战士的鞋被雨水弄湿了,袜子被渗透了,湿润的水联合着布料包裹着整个脚。
然而现在激烈的状况根本不允许他们把鞋脱下来,他们继续全神贯注,拿着长长的步枪和刺刀在战场上厮杀着。
这一次的雨比以往来的都要凶猛,都要剧烈。
不计其数的炎国战士拼上性命,不停的往前冲着,幸运的是海量的雨水与它携带过来的黑雾将狙击枪的视野层层的包裹住。那犹如夜间梦魇一样的狙击手在此刻也收起了自己的獠牙,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冲锋在前面的,时不时将脑袋露出来的步兵。
雨水还在浇灌着这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变成了一片需要生长的麦田,倒下的所有尸体和器官以及残肢都是撒下去的种子,然后生长出更多的麦穗和新的种子。
“轰隆!”一发迫击炮弹通过斜角射击,击中了土壁上方的一个缺口,倒塌下来的碎石形成了一个小堆,在这一刻几乎毫无保留的表显示在了炎国士兵的面前。
可是正当他们准备集合冲锋的时候,一发栓式重炮从天空中飞了下来,所有人听到巨响之后下意识的抬头,如果天空中的那个黑东西的大小在空中保持了半秒钟,那他们就危险了。
“轰隆!!”爆炸掀起的声波瞬间淹没了一个土坑,连同在那挖坑的战士也一起填埋了,所幸的是挖的坑目前即便埋在里面了,也能靠自己挣脱出来。可是眼下状况可不是靠稍微挣脱一下就能够扭转乾坤的了。
封明清此时在远处拿着望远镜注视着战场说:“梁知府那一边直到现在还没有具体战况传过来吗?他还没有渡河吗?”
在封明清设想之中,这一趟准备了足足三天的冲锋配合上北面的压力足以突破第一道土壁防线,但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尸体再一次堆积起来,但他的军队就是没有办法再往前哪怕半步,心中万分的急切,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够寻找别的可能存在突破的方向。
但是他派出去几支军队到现在都没有喜讯传来,要么是陷入激烈的战斗之中,要么是已经被敌人歼灭,要么是在荒山野岭之中迷路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现在的封将军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地上的积水逐渐向低势靠拢过去,浸泡在水中的双脚渐渐的发肿,那是炎症的特征,大家逐渐感觉到双脚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但眼下的情况也让他们顾不上这些了。他们就迈着潮湿的双脚在那里不停的奔跑着,尖锐的刺刀在于景之中若隐若现,仿佛昭示着众人的命运。
“轰!!”天空的轰炸机此时再一次到来了,罗德岛和卡兹戴尔的众人都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轰炸机的到来,但他们对于防范天空轰炸的技巧早已经烂苏于心,然而这一次轰炸有些不同飞机地区在低空盘旋轰炸着,但是地面的部队仍然在那里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着,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也处于轰炸机的轰炸范围之内,他们不怕,他们就是要趁这个时候冲上阵地。
这是一场铁和血的较量,留在外面的观察员注意到了在外头散兵坑里的炎国士兵此时全部蜂拥而起,在斜面坑道里的罗德岛干员们也顾不上天空的鹅卵炸药了,他们死死的握着亮着刺刀的长枪冲了出去,那一面两丈多高的人墙前面再一次浮现出了人梯。
六七个人在那里趴下身体化身成砖头,任由后人踩上去。
“轰隆!!”一发手榴弹扔在了那堆人梯身边,瞬间就将两个人变成了一堆肉泥。
“轰!!”一方重磅炸药刚好落在了土壁的正上方,终于...这一面不知道收走了多少人命的墙壁终于出现了大面积的塌方。原本那个小小的缺口,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面算不上陡峭和危险的斜坡了。
“啊啊啊啊!!”炎国士兵即便是成排成排的被放倒,他们依然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对于留守在阵地上面的战士来说,他们也是如此,即便天上的飞机,远处的火炮在不停的咆哮着,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全部死在此处的准备。
“砰!!”龙一泉这时候发现在近距离狙击枪没有太大的作用,还得是机枪好用。
“隆隆!!”w此时埋下的引号炸药发挥了作用,这一轮的冲锋看起来又被打退了...吗?但是后续的士兵仍然如愤怒的海洋一样紧接而至。
“他们冲上来了,赶紧把他们砍下去!!”龙次,论娇等人都紧握着手中的刺刀说。
风提尔看准一个时机,扔了一个风球过去,狂风掀起来的沉沙和污水排到了他们的眼睛里。
血腥而又激烈的白刃战在阵地上面爆发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的轰炸机又扔下了一排的炸弹,这一次前方阵地连接后方的通道被彻底炸塌了,后面的医疗屏必须得爬到把他的土堆上面才能够去到前线运输伤员,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医疗兵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灰喉在后方听着前线传来的情报,在那里思考着要不要增兵。
“第一条战线土壁守了这么久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在击退敌人的这一次进攻之后就撤兵吧,将兵力收缩到遁地谷外侧的鬼历山丘。”灰喉指着后方说,那个地方此时就是闪灵和夜莺所在的占地医院,此时他们也已经收到了向后转移的命令。
“军长现在软骨病在军队里面已经十分严重了,必须得向后方申请专门针对炎症的药品了如果可以再送一些富含维生素的水果,那就更好了。”微风在一旁做着汇报说。
“唉,我们现在困难,后方也很困难呐,现在运过来运输物的卡车,运过来的时候装满货开回去的时候装满伤员,运货的卡车哪里能用来运伤员呐,也不知道有多少受伤的战士,就这样子倒在路上了。我心里很是惭愧呀!”灰喉一边说一边拍打着桌子道。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我们得在遁地谷的后方建立当地医院了,但这样的话距离前线就太远了,我们还得在南北两侧也建立类似的医院。”
“知道了,我向嘉维尔写个报告吧。”灰喉无力的坐在椅子上面,微风突然间发现自家的军长已经把自己的鞋子,袜子给脱下来,扔到一边,光着脚架在桌子上面。
“前线的战士可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而且就算光着脚也要泡在浅水里面。”灰喉叹着气说。
“报,军长,炎国人的这一次冲锋也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不过他们实际上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阵地,我们现在需要立刻向后方靠拢,放弃第一道阵地。”伊内丝的声音从通话机里面响起。
“我知道了,那就撤下来吧。”
灰喉虽然早就想到这一天,但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甘心的。
雨停了,但是太阳依然没有出来,地上聚集着的大大小小的水洼依然散布在各处。
炎国部队此时在距离战线最近的地方进行修整,他们已经不太害怕敌人的狙击枪了,毕竟弄来弄去,那里面的套路好像已经被彻底掌控了一样。
夜间的枪声也已经无法让他们从噩梦之中惊醒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支鬼魅一样的部队正在悄悄靠近他们,他们手中拿着绑好刺刀的,没有子弹的枪。悄咪咪的悄咪咪的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布置的铁丝网陷阱在他们眼里,都是虚设,他们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军营里面,里面正在休息的是好像被雨水弄湿了眼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影在他的眼前高高的举着一把刺刀。
人头就这样子被摘了下来,像是剪刀在剪树哨上面的果子一样。
毫无疑问,就又是一次袭营,数以百计的子弹被打光的士兵并不满足于就这样子撤退到后方,他们带着自己的刺刀和仅有的几发手榴弹来到了这里,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在狙击枪之后,这些连命都不要的鬼影取代了之前的一切传说,变成了新的士兵的恐惧和梦魇。
“呼呼!!!”一阵狂风吹起,伴随着夜幕降临的杀戮,越起越高,当这阵风平息之后,营地里面就又多了几百具尸体。
封明清来到阵地上,看着那些士兵,心中突然泛起了疙瘩,因为那些死掉的罗德岛和巴格拉姆的战士在出发之前将自己的衣物脱了下来留给了其他的同伴,就连脚上的袜子都不例外,披带身上的衣服要么破破烂烂,要么散发着一股恶臭,不过封明清也不知道这股恶臭出来自衣服还是尸体。
“将军,这一次夜袭的人共有317人,已经被全部击毙。”
“那我们一共损失多少人?”
“467人,其中有131人是在睡梦之中被杀死的...我们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一股敌人...”
“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有这么多人连自己的性命都毫不在意,只想着用自己的命换掉更多的敌人......”封明清道:“无论怎么讲,这一条防线也算是被我们攻下来了。”
封明清在侍卫的保护下不停的往前走着,他从自己的营地快步走到土壁之上,只花了40分钟的时间,而炎国将士们为了他平安的走过这40分钟,花了将近七天的时间,他在这40分钟里走下的每一步下面都凝固着不计其数的鲜血。
“这里的血腥味真的好重啊。”封明清叹气说道:“七天,一万七千余人的受伤,三千三百五十一人阵亡...接下来还要有多少,还要有多少啊?”
封明清道:“南天谷现在什么情况?”
“郭仪将军已经封锁了南天谷并且建立起了重炮阵地和哨所,敌人已经没有办法从南面偷袭我们了。”
封明清点了点头道:“很好,那梁知府那一边呢?突破野狐河了吗?”
“这个...封将军,梁知府那一边的情况可不太妙啊。”
“什么意思?敌人主动进攻了。”
“石头滩马上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