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急溪鸣啸,混天昏黑无雁回。
落木痕痕告人疾,一望白河不见岸。
此时已是春泥时,纵是百愁不涉水。
持枪拔剑穿铁鞋,灰烟皱皱浊眼球。
马颊蹄铁湿长耳,茫茫长歌动化鳞。
草皮雪衣难渡水,无声铁砂伏河垛。
黑潮汐下藏阴勾,此去之后人不还。”
在野狐河对岸集结的部队十分清楚,对面肯定也有敌人对应的防守力量,即便没有正面那么凶狠,那么强大,也注定要让他们的血液流满整条河流才能渡过去。
黑色潮水,浑浊的雪景仿佛在暗示着他们此行的命运,那一条流动的河流已经不再是一个死物,仿佛是一条即将绘出鳞片的黑龙,张开漆黑的嘴巴,就能将进入此间的炎国战士一个一个的吞进肚子里,即便没有被吃掉,那锋利的鳞片也能将人刮的血肉模糊。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雪峰山一战中被打败的梁知府,他手下的这2万士兵,几乎是整个遁地谷罗德岛军团的四成,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忧愁才对...只是可惜天公并不作美,在正面战场陷入厮杀的时间段里,猛然之间天公地起,一阵狂风吹来,带来了一场大雨。
在特雷西斯战争的时候,这一片高耸的山,虽然是片冰封雪原,北孤狼山战役那一会儿整个湖泊都会被冻结,然而现在寒冬已经过去了,一股温暖的海气从海面上吹来,这一股风融化掉的雪也带来了一阵雨。
融化掉的雪是泥泞颜色的,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棕土色的水洼,水洼和水洼之间还会互相吸引,到处扩散。
在战场上的人们可不会注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炎国战士们依然在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着,不停的冲着,鲜花的血液在泥水之中枯萎,又回归到了土层之下,变成了夏季盛开的鲜花的肥料。
“轰隆!!”密集火炮和反复的飞机轰炸,仿佛想让整个山头炸平,从石层之中看出来的小小的重机枪口在那里不停的喷火着,现在已经没有人在赶跑到麒麟车装甲上面跟着一起冲锋了,就连上面的机枪手也变得谨慎了起来,几乎将整个身体埋在装甲内,只露眼眶以上的头部还结实的,戴着头盔,双手握着机枪,在那里朝着一个大概的方向扫射着。
雨水从天空中急促的落下,像是一发又一发小型的炮弹一样,水流这样子涌进了地道里面,但是没有人理睬进入到鞋和衣服里面潮湿的雨水,眼下也没有时间管那水和尸体混合散发出来的臭味。
龙一泉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块防水布包在望远镜上面,在保证流水不会覆盖住镜片之后,就接着带原地了,动都没带动一下的:“敌人今天的进攻比昨天还要猛烈,向军长汇报一下,派一个团的人顶上来。”
“轰隆!!”
又有数辆麒麟车撞在了土壁前面,但是这一次他们甚至连搭人梯的机会都没有,人都还没抵达,就被手榴弹轰退了,随后又是几排密密麻麻的子弹和火箭筒以及平射炮。用战车来充当云移动云梯,这种方式至此彻底宣告破产,也证明了这种战术的无用和无知。
“轰!”龙炎炮保持距离,在那里充当着移动炮台,在自行火炮里面的观察员不停地注视着那些重型火力喷射的地点,然后进行打击。
眼下那些不顾生死冲到土壁下面的士兵要做的事情仿佛只有两件,第一件死在那里,用自己的尸体充当梯子,把这陡峭的坡给它填平了。第二件事情,在临死之前把看到的东西和敌人的重火力发送到后方的炮兵阵地和航空兵营里。
一发炮弹落到了罗德岛的冰坑里面,论娇看着旁边模糊的血肉,她已经忘记了刚才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她咬烂了一针麻醉剂,然后吞了下去,她现在受的伤只不过是脸上多了几块弹片而已,连一个小拇指都没有被炸断,为什么要下去疗伤?
龙次的狙击枪对准了远处一组拿着爆破设备准备前进的工兵,一枪打到了炸药上面,但是炸药没炸,反而让工兵警惕了起来,但是龙次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工兵下意识的左顾右盼,让一直埋在胸口窝形的脑袋露出来一点,然后一枪了去了他的性命。
“轰隆!!”后方的温蒂很快得知了敌人爆破工兵的临近,迅速调整了炮口,一炮落下,龙次观察到的那一组工兵近三成的工兵人员非死即残。
“轰烈烈!”而炎国的龙炎也迅速还以颜色,朝着阵地后方红去,这一炮虽然没有打到炮兵阵地,但却炸塌了一条运送伤员的通道,大量被炮弹炸断手臂的罗德岛干员和巴格拉姆忠义军战士倒在了那里,他们极度痛苦的喊叫声在倾盆大雨的覆盖之下归于无形。
“快,赶紧把伤员救出来!”一位代号叫做微风的罗德岛医疗干员冲进了土堆之中但是她第一手捡起来的是一个完整但是分离的手掌。微风曾经参加过切尔诺伯格之战,即便是被炸碎的梅菲斯特的墓群也未有如此惨烈的形状。
微风虽然表情上陷入到了伤感之中,雨水落在脸上都化作了泪水接着流着,但是她继续在那里面寻找着,寻找着可能的理论上存在着的——活者。
玉门方面经过昨天以及今天拂晓时分前几个小时的教训之后,清除了自己的优势,就不停的利用自己的火炮攻击着后方运输的隧道和休息的营地,虽然说大部分的营地已经迁移到了半地穴的通道之内,但因为时间紧急的缘故,这些地道根本没有挖成隧道与其他的地穴相连。一发从天而降的炮弹贯穿了上面的雨水,泥泞之后炸他的一个洞穴,将里面十多个正在休息的士兵活活的埋了,然而根本没有人关注到他们所有人都在继续调动,继续移动,继续战斗着,直到战役结束之后,他们的尸体才被挖出来,然而土壤和尸体再加上与水的混合所爆发出来的细菌病毒犹如口水一样四处流淌着。
伤寒和痢疾即将在两军阵营之中彻底爆发,这将比矿石病更加折磨战士们的意志。
在北方的野狐河畔,战士们看着几乎空无一船的河面,只能临时搭建木船,仅有的几艘长木舟也被调动了起来,他们坐在木船上,缓缓地向河流对岸开去,然而在倾盆暴雨之下,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间变得跌宕起伏了起来。
不等河流对岸的守军开火,他们自己的木船都要被掀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发炮弹破天而下,精确的落在了墓中附近的河水上,数十名战士就这样子被掀翻在了河水之中,冰凉的河水瞬间刺破了他们的皮肤,直达内脏与骨髓,强烈的寒冷几乎让他们在一瞬间丧失了意志,溺死在了河流里。
在巨量的雨水之下,守军也只能看到几个浅浅的轮廓,但他们只知道朝哪儿开枪:“此路不通,你们给我滚回正面去吧!”
在炎国后方的战地医院里,大量的氧气及氧气护罩,源石仪器以及冷冻血浆的运转机正在高速运转着,炎国在短短的两天之内搭建起来的这一所战地医院,绝对是整个泰拉大陆设备最为先进的医院,前方的伤员只要能在第一时间被运送到后方,基本经过一个大手术就能够把命保住。
但是短短的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就将近8000名轻重伤员被运送到了这里,有一些确认死亡的就没有运过来了,而是直接送到了更后面的太平营地里。
而那些伤势较轻的士兵要么乘坐卡车回到虎王山营地,要么留下来继续战斗。
桑葚拿着法杖完成了一次断肢手术之后说:“才...才短短的两天时间,病房里面的床位就已经快用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呢?!”桑葚手上的法杖和自己的手臂,前胸,肚子都沾满了伤员的鲜血,一种混合着铁水的血型在贯穿鼻子之后,给人带来的只有真正的恶心感。
“桑葚!你不要愣着了,又有伤人被运过来了,快点,还有一场大手术呢!”
“啊啊啊!!!”
“救命!救救我呀!”
“医疗,医疗!!!”
“我没事的,先去救其他的人吧,大夫!”
“血浆,血浆够用吗?!先给别的伤势比较重的战士们做手术吧,我现在在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各种各样的话,在医疗营地里面四处传着,无故宣告着战斗的惨烈。
张骞此时来到了这一处医疗营地,看着数都数不尽的伤员,心中不由感叹:“你们若是听了我的建议,又何必如此呢?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不能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得想办法攻下遁地谷。”
“张大人。”一位年长的老者过来说:“病床已经不够用了,向玉门那边通知一下运新的床位和药品过来吧,一些完成手术的伤员要调运医疗卡车送到后方,如果能在这里建一个机场,把伤员直接送到玉门的大医院,那就更好了。”
“罗德岛兵力强大,攻势凶悍,在这里建一个机场,要是落到他们手上的,怎么好,怎么好啊?!卡车方面,我们可以让虎王山那边增派一些过来,但飞机的确下不来呀。而且现在所有的工程兵都在围绕着那一面土地做着工事,又哪有时间和功夫建机场呢?还是要直通龙门的机场?”
桑葚其实也不明白这一仗为什么要打,但身为一个战士,她只知道要服从命令,救助更多的伤员,保护更多的战士。
而在正面战场上,手榴弹和遥控炸药爆炸所掀起来的泥土相互隐匿着。虽然说成功利用自行火炮给了罗德岛人大量的杀伤,但是炎国在那一道近乎绝望的土地上面,仍然没有半点的进展,罗德岛和巴格拉姆依然死死的控制着那一面土壁周围的土地,而那几辆仍然在燃烧着火焰的金属,在雨水之下显得格外耀眼。
像是一个教训,也像是彻底的耻辱。
灰喉眼下独自一人待在后面的军营里,在这里能够听到外面每一发炮弹爆炸的声音,她看着渐渐流进来的雨水,心里面愈发不安:“我们的战士还有干净的水和干净的粮食吗?”
极境在通话机另外一边说:“储存粮食的多半是大型的桶装物,而且跟地面也隔开了,并没有被雨水淋到,只不过饮用水嘛,我们挖的几口水井,现在已经被雨水灌上了一些混合着尸体的水也流了进去,如果我们再不加以改变的话,那么再过不久,大规模的传染病就要在军营里面爆发了。”
“我知道了。”灰喉淡淡的说着。
黑原本是霜叶安塞那一边的部队,但是在龙一泉的建议之下和风提尔、龙次、论娇论脉等人一起被调到了忠义军一部,毕竟灰喉任务是所有军里面最重最艰难的一个多,要一些精兵强将也没什么不对。守林人那一边也很痛快的给了,而黑此时正带着一个团一千多人的队伍,正在悄悄的从南天谷出去。
一直留在原地被动挨打可不是灰喉的性格,她也打算趁敌人不注意,突然给敌人一刀,即便不能用了,他们的命也得让他们流流血。
炎国方面,封明清将大概两个军进十万人压在了正面阵地上,即便算上北面和南面预备进攻的部队,所动于用的军队也不超过13万,另外,超过20万的部队仍然处于修正和建设的状态,他们正在挖土,试图建立起一条漫长的,更加方便的公路来联通虎王山和遁地谷。
“要再这么打下去,就不得不动用预备队了,敌人在仙鹤山的大军还是没有行动吗?”
郭仪道:“可能他们也秉持着我们不动,他也不动的这一原则吧,就只能看前线的攻坚打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