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牧瞳孔放大,只见大师尊左手,熠熠生辉,氤氲笼盆景周身。左手五指有节奏跳舞,指尖生一根根五彩丝线。右手剑指画符,左手丝线将符缠绕,印在盆景上,蕴木间。
道牧看得如痴如醉,时间在不觉间飞速流逝。明日已正当空,皎洁银光自星海倒泄,为这座大山笼上一层厚厚白霜。
风轻云淡,大山如若梦中仙境。大师尊左手掌宇宙,右手吐星斗。蕴木在引得一幢月光直照其身,枝叶在夜风中摇曳,其大小已经生长至盆景所能承载的极限。
大师尊倏然抬起右手撑天,手指猛抓成拳。苍巅星幕骤然全黑,天地陷入一片无尽困顿与黑暗。收回右手,对着蕴木摊开手掌,竟是整片星海。
“这……”道牧心中大骇,只手摘下星海,岂是常人可为,师尊果真为仙?
星海于右掌,缓缓被推进,蕴木有规律摇曳,将星海尽数吸入体内。星斗在枝干内,叶子里,枝叶间,如水流动,如云萦绕。
“收!”大师尊猛喝一声。
蕴木猛得摇荡一下,星海尽敛入体,遂停止晃荡,恢复如常。夜风依旧习习温人,道牧不知何时已露出上半身。倏然一道夜半凉风袭来,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禁!”大师尊再喝一声,左手五指握紧盆体。言出法随,指尖丝线消断,光辉敛入盆体内。
先前,蕴木自带清灵仙韵,消失无踪。
“大师尊施展之术,可为仙禁?”道牧瞳孔猛的收缩一阵,自溢的超尘木香全无,面前蕴木就跟普通盆景无异。“其中滋味,就同那百部经书情况一般。”
“希望能躲过,一些有心者的眼睛。”大师尊面色复杂,将蕴木递回道牧,“谁能想到,宇宙边角一隅,生得一棵蕴木,出得一颗太阳。”大师尊似乎思想通透,面色缓和些许。
道牧嘴巴微张,欲言又止。听闻大师尊一席话,只觉没头没尾,也不知大师尊想要表达什么,难免心中会生埋汰。
“为师得天意,更知天意,不敢说天意。徒儿,为师望你,日后自己好生琢磨。你我师徒二人,心照最佳。”大师尊哼唧一声,怎会看不出道牧心有不满。
“神仙不是逍遥自在,随心所欲嘛……”
道牧两手紧握蕴木,直觉一道道清凉顺着手掌,沁入体内,大脑亦涌出同等清凉。两股清凉汇聚成河,流向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所有毛孔大开。
“为师再恁地强绝,也要遵守基本法则。”大师尊模棱两可,却没有否决自己是神仙。
道牧闻言一喜,“大师尊,你能否出手拯救牧星镇?”
话才落,“哼!”大师尊拂袖直指道牧,“此乃三界禁忌,你我牧剑山人触碰不得,因我牧剑山就是一大禁忌!”声自三十三天天外天,振聋发聩。
道牧措手不及,全身摔入水中,口鼻被呛好几大口水,温水胜冰,寒人身魂。道牧几经慌乱挣扎,很快心静笃定,温泉中稳住身体。
苍巅无星无月,四周黑气麻呼。道牧稳脚起身,依然可见蕴木,浮在水面,于自己身前。大师尊亦站原地,两手背负在后,面色淡凉。
道牧也不知何来勇气,与大师尊对视,血眸对星眸,旗鼓相当。“大师尊,你给我抛下一个难以逾越的大山,挡于我修行大道前。”
“你若真为他人着想,它不过你道下一块垫脚之石。”大师尊很新奇道牧这双眼睛,总觉在哪里见过。“二个月过去,百部经书你已浅读大概,可有所获?”
“弟子自诩读过万卷书,亦觉得坚硬难啃,不敢轻言有所获。”道牧上岸,若一直泡于温泉,总觉有失礼节。一阵清风袭身,牧袍已穿在身。
“每部经书皆有自己的灵魂,多是着作者对牧道见解。字句或凝练精华,变得晦涩,或写得稍许通俗白话。所有经书放于一篮,承上启下,倒是令人茅塞通得些许。”
“尽管每部经书,都有自己的灵魂,字句间皆透着同一股蕴味,万物皆可牧。可弟子有所不解,既然我们牧剑山万物皆牧,为何牧后带剑,且要剑牧双修?”
闻言,大师尊脸色缓和不少,抬手指点道牧手上羽戒。羽戒不有控制颤鸣,经书一部部飞出。经书好似有了灵,噗呋噗呋,空中一开一合,形同一双双翅膀,环绕师徒二人纷飞。
“你一定觉得奇怪,百部经书为何没有一招牧术。”大师尊手指再点,灭心牧剑自羽戒中飞出,“天境之下,这百部经书足以让你巩固基础。融会贯通之后,你若要上手派中牧术,可就容易得多。”
“我牧剑山,牧天下万物,自是不分生牧死牧,更不分兽牧植牧。”
“剑,顾名思义,守住天下万牧。”
“……”
大师尊声冷话不多,让道牧浮想联翩之余,疑惑更多,好奇心更重。
“牧力比灵力更温和包容,以致剑牧双修,终归没有专修强。本以为我们牧剑山专修牧道,以牧驭剑……”
道牧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剑牧双修多是高不成低不就。牧术比不过牧道者,剑术比不过剑修,两者结合一起,被世人成为不伦不类的杂修。
“这得看你如何理解‘以牧驭剑’,世间万千大道孰强孰弱,岂是凡人从他人表象可循。”大师尊转过身,似有离开之意,斜眼看道牧,“你觉得是你比其他专修者弱?”
对于这点,道牧十分自信,“弟子自是强于同辈!”
“那你还问为师作甚?”话落,大师尊已融入无尽黑暗,没了踪影。“牧尸方面,为师望你能做出对的选择。”
待道牧回过神来,啪,猛地拍手。道牧这才想起,自己忘跟大师尊问得本门内功心法。没有内功心法,哪怕恢复牧力,又有何用。
唉,道牧环视周遭黯森森的世界,着手回收经书。咦,道牧在灭心牧剑前定住,脑海回想起二师尊的话。“灭心牧剑……”
“少年郎,本尊知晓你心所欲。”灭心牧剑于一丈外,平对道牧,身上绿火悄燃,反着风向摇曳。
“你以牧剑扎心,自然得到想要。牧尸逆死成活,自是不在话下。别信剑古那鳖孙连篇鬼话,信我方得永生。”
道牧两手背负,凭借眼睛异能,打量灭心牧剑,煞有介事,“虽然师尊没有说明,但我觉得牧剑山传承至今,定是你的功劳最大。”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牧剑山的剑,指的便是本尊。”灭心牧剑得意洋洋,“可以说,牧剑山是我开创的,每一任牧剑山弟子的功法不尽相同,皆是我传。”
道牧闻言,顿时来起兴致,骑上阿萌,一边问道:“牧剑山历代弟子,最终都经不起你的诱惑。以牧剑扎心,遂一命呜呼,饶是神仙也难逃。”
“想要获得,就必须清楚所要付出,获得越多,付出越多。”灭心牧剑语气森幽,绿火一收一放,形同乱坟岗鬼火。“使你们走向毁灭的,是你们自己。人,一旦有了开始,就停不下来。”
“传承与否,你说了算,亦还是我师尊说了算。”若真如灭心牧剑所说,道牧好奇师尊对灭心牧剑,弃如敝履。以致道牧从哪里看,这把灭心牧剑都不像本门重物。
“灵性说了算。”灭心牧剑形同灯笼,至阿萌前面开路。四周景象扭曲,嶙峋山石,如履平地。“实话说我更喜欢童伯羽,你这人太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同你师尊剑古那般,且更甚。”
“喔?!”闻得师尊的过去,道牧自是兴致浓浓,“师尊所习心法,可是老子一气化三清仙术?”
“哼哼……”灭心牧剑绿光一暗,猛地大涨,绿焰冲天。“大禁忌,邪术!”灭心牧剑形同绿焰恁般喧嚣,气愤。
“那还不是你予以他?”道牧笑出声,心中好奇更甚。怕是师尊意志坚定不移,超脱灭心牧剑的控制范围。
“哼,本尊大小就不喜他。花丫头觉悟性高,皆听她那蠢货师尊的话。杉小子也不错,奈何胆小。”灭心牧剑对剑古又爱又恨,“亿万年来,就剑古一人以牧剑扎心而不死,且自行选择一脉传承……”
道牧觉得其背后有一个天大秘密,奈何灭心牧剑话语精炼,性子古怪,没开始滔滔不绝的长编大论。道牧这里一问,它看心情回答,有时刻意回避。
道牧见好就收,避免自己暴露太多需求感。手捏兰花指,指尖弹出一滴血,穿过绿火粘在剑尖。瞬间被灭心牧剑吸收,发出欢愉的嗡吟。“接触过我的精灵都言,我是太阳。”
“噗嗤!”灭心牧剑蔑笑出声,调转剑尖。以剑柄对着道牧,绕道牧阿萌几圈,“若你为太阳,那我就是扶桑树心。”
闻言,道牧些许迷茫,直言道大银鹏唤他做太阳,蕴木精灵唤他做太阳,大师尊亦唤他做太阳。灭心牧剑却反驳这个观点,且还是自己信心满满以精血滴饲情况下。
“太一仙星有谷名作汤,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太阳生生,轮回不息,只生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