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积雪堆满田野,那山一片白茫茫。河面上是一层冰面,河岸上的草被瀑布一般的冰锥压弯身子。路的两边和中间被积雪占据,只有两道黑色的痕迹沿着路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我独自走在路上,后方的脚印没过多久就会被新的雪花覆盖。
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坐在一起烤火,烟囱里不断冒着黑烟,柴火在灶炉里面燃烧,温暖着它旁边的每一个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脚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仿佛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接纳我。
我走到一间屋旁,正在这时,那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他穿着厚厚的棉衣和雨靴跑到院子里踩雪。一脚下去直接漫过他的膝盖,那雨靴一点用也没有,可是他的脸上却依然洋溢着笑容。
他忽然看向我这边,望着我开心的笑道:
“你怎么只穿这么点衣服啊,不冷吗?”
我被他这一问难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他向我这边跑来,积雪被他的脚踏飞,飘在空中又再次落下。
“跟我来吧,我家里有火。”
说着,他就自顾自跑回去了,我跟了上去。他推开门,带着我进了屋子。
一进屋,他脚里的雪迅速融化,浸湿了他的脚。感受到脚底的异常,他把雨靴脱下,将袜子放在火边烤。
“你没有家吗?”
他看着我问道。
“没有。”
我回答道。
听到这,他不知道怎么跟我说话了,只好自顾自往灶炉里添柴。
“妈妈和爸爸去上班了,他们要晚上才能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
他自顾自说着。
“嗯。”
我随口说道。
“你等着,我有很多糖。”
他突然跑开,等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大包水果糖。
“给。”
他把糖递到我面前。
“我不要。”
我说道。
看到我直接拒绝他的好意,他的内心有些难过,但还是把糖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你好奇怪啊,总是一个人走在村子里。”
他对着灶炉说道。
“嗯,是挺奇怪的。”
我看着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你不怕生病吗?生病会花好多钱的。”
他转过头看着我问道。
“不怕,我不会生病。”
我看着他说道。
我看着旁边的雨靴和袜子,又看了看他。
“你这样,等天黑了也烤不干。”
我对他说。
“啊!那怎么办……”
他有些慌了,刚才出去踩雪的时候很爽,现在鞋子和袜子全部湿了。
“你转过身去,我有办法。”
他将信将疑的转过去。
“好了,已经干了。”
闻言,他立即转过身去查看:
“哇!你怎么做到的,居然真的干了。”
他惊喜的摆弄它们。
“这是个秘密。”
随后我和他聊了很久,直到夜幕即将来临。
“我要走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就走到拐口处,等他追过来时已经空无一人。
“他,难道会魔法!”
小男孩激动的喊出声。
屋外,我依旧如往常那样独自徘徊在村子里。雪花飘落在头上融化成水滴,水滴顺着头发滑落到地下。地上的雪被水滴融化,又很快凝结成冰,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小孔,很快又被新的雪花掩盖。
路过一处小道,迎面走来一对夫妻,他们脸被冻得通红,手深深揣进兜里,嘴巴还在不断吐出白气。
就此路过,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我的后方,前面是两行三十厘米深的脚印。
顺着路继续走下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一户人家外。此时已经天黑,比拇指头还大的雪花越来越多。
门被小女孩推开,她一身红棉袄,穿得严严实实。小女孩左右看了看,还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妮儿,快回来,外面冷。”
一个妇人自屋内走来,作势就要拉小女孩回屋。
“妈妈,我想看雪。”
小女孩祈求道。
“雪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去,外面这么冷,小心别感冒了。”
妇人回道。
小女孩的眼睛突然看向我这边,她眼前一亮,赶忙说道:
“妈妈,你看那里有个人只穿两件衣服在雪里走。”
妇人停下动作,朝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看来。
看了许久,妇人直接拉着小女孩进屋,门被关上。
“哪里有人,你乱讲话。”
女孩想要辩驳,可是全部被妇人敷衍过去了。
继续走────
前面是一大户人家,房子有三层,墙体都装修了瓷砖,面积也足有周围房子两倍有余。屋子里的电灯泡相比于其它人家的灯泡格外的亮,屋外七八米的雪地都被照亮。
门外一条老狗趴在狗屋里的棉被上,眼睛微眯着,不时动一下耳朵。
忽然,老狗起身,看向不远处漆黑的道路。
“汪汪!汪汪…………汪!”
他摇着尾巴不停朝着某个方向狂吠。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后出来了一个接近三十岁的男人。一见男人出来,那老狗立刻靠近男人,嘴里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男人看了看老狗所望方向,随后回屋。
“没什么事,也许是有人路过吧。”
男人对其他人说道。
我一眼看向那老狗,顿时那老狗哆哆嗦嗦跑进狗窝,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
“看,人走了就没事了。”
男人开口。
众人点头。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来到一户普通人家,这家的灯这个时候不怎么亮。
这户人家里只有一寡妇和一不满三岁的小女孩,寡妇的前夫两年前出车祸死了,寡妇家里得到了一笔可观赔款。
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他轻轻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男人迅速进屋,寡妇很快又关上门。
等我走远后那栋房子彻底没了灯光,再远一些便彻底看不见屋子。
风吹过小巷发出别样的呼啸声,这座村庄的灯火逐渐熄灭,同大雪一起隐没在此地。
我还在走,任那寒风如何放肆,任那白雪如何猖狂,丝毫不能阻挡我的步伐。
雪地里长长的一行脚印一直延伸至远方,这脚印有时弯弯曲曲,有时比直尺还直。村里的道路,外面的田野,小山上,河岸边,都有这行脚印,可是风雪却不停将之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