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屏风后,姜遥岑才对帐外人说:“进来。”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然而,他并未听出求见人的声音,这让他微微有些惊讶。
苏如画躺在榻上,虽然她没有睡意,但身体依然虚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姜遥岑体贴地用屏风将她暂时遮挡起来,她还是很感谢的。
苏如画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自己昏睡了整整五天,原本还打算向斥候询问那边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来了。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但同时也不禁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处境。如今,她的女儿身已经暴露,即使她本人并不在乎,也不得不顾及来人的感受。毕竟,她不想让对方像其他将领那样,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苏如画曾经看过大将军斜倚在榻上和人议事,但她觉得自己年纪尚小,还做不到那般从容不迫。于是,她选择安静地躲在屏风后,竖起耳朵倾听即将展开的对话。
帐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人带来了什么消息。他那边的战事是否顺利?胜负如何?战损多少?这些问题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见过……”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花宝银刚想说出“见过将军”,却突然发现公案后坐着的是一个陌生人。他愣住了,不确定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正襟危坐的男子。
姜遥岑也感到有些意外,他并不认识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你是……”他疑惑地问道。
“末将花宝银,苏将军何在?”花宝银迅速调整了心态,以军礼向姜遥岑行礼。
“青州花家?”姜遥岑的眉头微微一挑,他不认识这人,但是他猜差不多。
“正是本家。”花宝银回答道,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花家的名声还是很响的。
“花石虎是你什么人?”姜遥岑这次带来的人中有这么一号,也是青州花家的。
“是在下从兄。”花宝银知道自己这位从兄是五品的御前带刀侍卫,听语气上座之人的官职只会高过从兄,那这人是谁?不会是御前侍卫正统领或者副统领吧?
姜遥岑点点头,果然都出自同一个花家。“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苏将军伤重,军中事务暂由本统领代理。”他沉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座上虽没说自己的姓名,但花宝银已经知道了,这位便是御前侍卫正统领姜遥岑。不敢怠慢,立刻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末将带一万青州子弟归苏将军调遣,将军分配末将带人混入越州府城。只是,青州兵卒大多口音很重,末将只挑了勉强两千人混入,并有暗号联络。想问将军还有什么指示。”他详细地汇报了情况,等待着姜遥岑的指示。
姜遥岑听后不禁扶额,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苏如画是什么时候分派的人手,更不清楚她具体的计划。他稍微一想也能明白苏如画的意图。
只是,现在已经猜测越王可能在石东县,是否还需要攻下越州城?苏如画现在又是怎么想的?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
与此同时,在屏风后的苏如画也是头疼不已。她原本并没有考虑到青州军口音的问题,现在却成了棘手的问题。她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计划是否周全。
“现暂时不攻越州府,已经混进去的兵卒能一直联系上吗?”姜遥岑沉思片刻后问道。
“这个没问题。”花宝银肯定地回答道,“我们都有暗号进行联络,可以确保信息畅通。”
“那没混进越州府的大军现在何处?”姜遥岑继续追问。
“在二十里外扎营。”花宝银回答道,“是斥候说苏将军的队伍也到了这附近,我才特意过来一趟。”
姜遥岑点头表示明白。“来一趟也别白来了。”他指了指大帐外,“出了这个大帐往正东走有三十个墨色营帐,你去那里见见你从兄吧!”
花宝银心中一喜连忙道谢:“谢过姜统领。”说完便行了个武礼退下了。他打算去找自己的从兄好好聊聊,打听一下情况。
花宝银离开后姜遥岑立刻起身摸了摸桌上的药碗。还好药还有点烫这个温度喝应该可以了。他抬手把药倒进了一个茶壶中准备给苏如画喂药。
苏如画听到姜遥岑走到屏风这边来的脚步声心跳不禁加速。“花将军带的人……”她刚开口就被姜遥岑打断了。
“先把药喝了。”姜遥岑淡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拒绝。
苏如画被噎了一下瞪眼看着递到眼前的茶壶。“这是啥?”她疑惑地问道。
“你的药。”姜遥岑简洁地回答道。
“我什么时候用壶喝药了?”苏如画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这喝药的方式未免也太豪迈了些吧!
姜遥岑端着壶一副不想再说废话的表情,他又不好说自己就是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看到壶就直接倒里了。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刚才没过脑子就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于是他摆出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说道:“喝了还有正事问你。”说完便把壶送到了苏如画的嘴边省去了扶她起来的麻烦。
苏如画想想也是,现在确实有正事要谈,怎么喝药也无所谓了吧!于是她吸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完药后她吐出壶嘴姜遥岑则顺手用拇指指腹擦了擦她唇上的药渍……
这一举动却让两人都僵住了。苏如画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而姜遥岑的大脑也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苏如画昏迷的时候他每次帮喂药、喂水、喂米汤,都和当初带小四出门一样,帮她擦一下,擦过下巴、嘴角甚至嘴唇,也和当初带小四一样,手边没东西就用手指、用手背、用手腕。
但那时苏如画的脸色惨白,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人也无知无觉。
看着那样的她,他除了心里揪着疼,什么也没多想。可现在苏如画是一个大活人,他就这么……
姜遥岑的手指还停在苏如画的唇上,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唇瓣和温热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