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大了起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田野,吹过枝头,吹过河面,带着一种凛冽而苍凉的气息。这就是冬天里最冷的几天。
这个寒冷、寂静的下午。
姜遥岑跨进帐篷的一瞬间,明明燃着炭火的帐篷里,竟然一瞬间感觉比帐外的寒风还要刮的骨头生疼,寒意是从心底最深处升起。
因为他进到帐中一眼竟然没看到苏如画,吓得他一个激灵,苏如画现在虚的,她自己肯定走不了。难道被越王派的人给害了?!
姜遥岑的冷汗倏的就下来了,站在帐篷中间,原地转了一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想喊门口卫兵,突然想到卫兵说将军说谁也不许进,而同时他的目光从立在一侧的屏风划过,想到什么,目光又扫回来,大步跨了过去。
转到屏风后,提到嗓子眼的心咔的一声冻住了!
他看到了苏如画——躺在地上,脸色惨白苏如画。
姜遥岑呼吸都忘了,伸出抖得都控制不住的手,探苏如画鼻息,呼吸虽然弱,但是有。
姜遥岑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一颗冻住的心也刹那解冻。
姜遥岑还在缓气的时候,不想躺在地上的人开口了,“你进来干什么?”
“你要解手是不是?是我疏忽了!”姜遥岑见苏如画闭着眼睛,忙挥手擦了脸上的泪,一手穿过苏如画的脖颈,一手穿过膝窝,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恭桶上*。
苏如画也长长出了口气,缓缓的道:“你出去。”
姜遥岑气笑了,“我一松手你都能倒,你让我上哪去?”
苏如画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可是你在这,我……”我上不出来呀,师侄!
姜遥岑这会儿又想起来生苏如画的气了,冷着声道:“再告诉你个事,你拔出箭之后出了多少血你知道吗?床褥我给你换的,衣服我给你换的,连你身上的血都是我给你擦洗的……”
这个,好吧!苏如画信了,毕竟青豆没带在身边,也只能这个说要娶她的人来做。可是那又怎么样?苏如画还是感觉让人看着上不出来,叹了口气,“你转过去。”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姜遥岑只留一只胳膊扶着苏如画,慢慢侧过了身。
苏如画解决完问题,姜遥岑又把她抱回榻上,盖好被子。这才问:“感觉哪里不好?”
苏如画不知道姜遥岑什么意思,自己除了有些晕,感觉还好啊!她肯定的说:“没有哪里不好。”
“那你刚才为什么躺在地上?”姜遥岑不依不饶的追问。
“就是……就是吧,”苏如画还在想着怎么蒙混过去,可是一抬头看到姜遥岑发红的眼,舌头第一时间背叛了她,“我以为我能行,就站起来走着去……谁知道眼前一黑就……”
“你知道你刚才的脸色比纸色都白吗?”姜遥岑问当然是有原因的,刚才看到苏如画的脸色时他差点吓死。
“我没感觉哪不好,才想着自己去解手的,只走了两三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其实人是清醒的。真的,我都知道你进来了。”苏如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说累了,还是心虚。
姜遥岑气得直喘气,“姑奶奶,你现在想不想飞?你知不知道你出了多少血?你现在能醒过来都是阎王笔底下漏了,才没把你收了去,你还折腾,你怎么不上天?!”说着话他气得在地上直转圈。
看着姜遥岑在地转,苏如画感觉头晕,只好闭上了眼睛,气息不稳的说:“别转了,看得我头晕。”
姜遥岑一下收住了脚,嘴上去没有停,“就算我没在,你能不能叫门口的兵卒把恭桶拿到榻边上来?”
苏如画不说话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姜遥岑让人找军医,军医过来又给苏如画诊了脉,收拾了医箱说:“县主恢复的很好,只是失血过多,现在还很虚,除了喝的药就是卧床休养,多睡觉也是恢复身体的好办法。”
姜遥岑不放心又问:“还需要什么药材吗?医营没有的也可以去找。”
军医看了姜遥岑一眼,皱起眉头:“姜大人,县主这是箭伤,您觉得战场上的医帐里会缺治箭伤的药吗?”
军医默默在心里给姜遥岑贴上一个标签:智商堪忧!
姜遥岑被问的一噎,好吧,自己真是让苏如画吓到了,一向的冷静自持都吓跑了。没办法只能干咳一声,“咳!多谢大夫又跑一趟。”
军医刚走,兵卒在门外道:“姜统领,有斥候在中军帐等您。”
姜遥岑回头看看苏如画,他决定不离开这人一步以外了,伤成这样都看不住,真是能吓死人,“不用等了,让他过来吧!对了,派两个卫兵过去,让有事禀报的都来主帅的营帐通报。”
原本出行在外,主帅大帐就是议事的大帐,苏如画公开女儿身之前也是这样的,到她有了县主的身份,公布了女娘这个性别,她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手下的将领进大帐都有些发愁,生怕不甚冲撞了主帅。
还是主簿提议让苏如画自己再设一处寝帐,也就是告诉众将领放心进,她在大帐里就一定是认真办公事的,不会是在帐中睡觉或者休息。
现在姜遥岑想想外面的冰天雪地,与其移动苏如画,不如让有事禀报的就来苏如画的帐子里。
医帐那边有人过来送来了药,姜遥岑拿了碗放在小几上,药童把药壶中的药倒在碗里还是滚烫的,又提着壶走了。
帐外有人走近,姜遥岑看看苏如画,起身把屏风挡在了她的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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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真事,古人的亵裤是开裆的,所以只穿着里衣养伤的人,上厕所真的不用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