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两万窦家军终于踏雪而至,寒风凛冽,却未能阻挡他们的步伐。
邹主簿主动上前做了自我介绍,便带着曾勤从南侧洞口下到封冻的玉带河上。
曾勤自是一眼就看到那半河冻在雪上的血,还有血上的横跨在玉带河上的简易绳梯。
曾勤的眉头紧锁,简直能夹住一枚铜钱,他死死盯着绳梯。
“这绳梯……”曾勤的声音中带着不满,“这雪上的绳梯,是附近百姓搭的吗?”
邹主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解释道:“并非如此,是三天前苏将军发现越王抢渡玉带河的意图后,急于过河才临时搭设的。时间仓促,所以实在是简陋了些。”
“咱们这边搭的?”曾勤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正是。”邹主簿点头,想着三天前用命搭过河去的场景,不免有些唏嘘。
尽管兵卒的尸体已经带回安葬了,可是血还凝在雪中,依然是触目惊心。
曾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望着那绳梯,仿佛看出什么端倪来:“这……这算是在雪上的桥?如果冰雪化了,在河水中岂不是毫无用处?”
邹主簿忙解释道:“这绳梯在河水中临时使用也是可行的,大军撤回来没问题。但正如曾副将所说,它确实经不起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时间一长,也就废了。”
曾勤听后,脸色愈发凝重:“万人大军过河都没问题?”
邹主簿点头:“是的,这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曾勤却并未因此松一口气,反而愤怒起来:“真是胡闹!”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邹主簿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禁问道:“曾副将,这……不知您何出此言?”
曾勤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地盯着邹主簿:“这桥就这么摆在这里,岂不是等着越州军杀过来吗?一旦他们过河,我们哪还有活路?”
邹主簿听后,心中也是一惊,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曾副将多虑了。窦家军在此据险而守,岂能让越州军轻易过河?更何况,这绳梯虽然简陋,但也算是我们的一道防线。若越州军真的打算过河,我们也能及时发现并做出应对。”
曾勤并不买账,反驳道:“你就这么确定能守住?万一有个闪失呢?更何况,你还给越州军搭了桥,邹主簿莫不是等着越州军过来?”
邹主簿听后,脸色一沉,“曾副将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没有这绳梯,越州军就过不来了吗?越王是要谋这天下的人,一条小小的玉带河又岂能拦下他的脚步?”
曾勤听后,沉默了片刻,他知道邹主簿说得有道理。但他仍然觉得不妥,他继续道:“就算越州军搭桥也需要时间,更何况他们搭的时候我们可以烧毁……”
邹主簿拧着眉头,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烧了浮桥又如何?曾副将,你真以为烧了越州军的过河之道,他们便束手无策了吗?还是说,你认为天昆山以南的领地,圣上会轻易让给越王?”
曾勤的目光在山洞大堂内扫视了一圈,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今日天色已晚,大军暂且休整一夜,明日再做打算。”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不难听出其中的不甘。
邹主簿也知道,曾副将手中有两万的兵权,自己虽然有些智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只能点头,决定明日再议。
邹主簿转身一走,曾勤立马叫来了一个心腹,”你带人去……”
那名心腹护卫微微颔首,领命而去。曾勤的目光在洞中扫视,最终定格在手中的长剑上。他清楚,这次到边关,曾家不仅给了他重任,还特地派了四十名精锐护卫随行。这四十人,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只听命于他一人。
夜色渐深,灯火摇曳不定。曾勤站在当地,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这群废物,只知道急功近利,也不想想越王现在若是带人杀过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他身旁,一个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心腹侍卫见状,连忙宽慰道:“曾将军,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他们那些鼠目寸光的人,哪有您考虑的深远?”
曾勤深吸了一口气,但怒气依旧难平:“我们手里才两万人,加上圣上调来的那五万人,加起来也不足十万。如何与越王那三十万大军抗衡?这不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吗?”
心腹侍卫也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他们确实不知道深浅。但将军,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曾勤瞪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当然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但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只知道争功抢利,哪里有半点谋算?”
心腹侍卫不敢多言,只能低头称是。
山洞大堂中没有隔断,曾勤这边说话,一旁忙着安顿兵卒的窦家军低阶将领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互看一眼。
上级军官阵前可以斩下级军官,下级军官却不敢对上级军官有丝毫冒犯。他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只能将不满埋藏在心底。
第二天一早,云天便前往邹主簿的住处,想要了解昨晚主簿与曾副将可做出什么决定了。当他到达时,却被告知邹主簿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云天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四下张望,试图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出昨晚的具体情况。然而,大多数人都对此三缄其口,不愿多谈。
就在这时,一个苏如画派给邹主簿的护卫匆匆走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后,才低声对云天说道:“邹主簿有话让我带给您,他让我告诉您——保住浮桥。”
云天心中一惊连忙问道:“邹主簿为何如此一说?是有什么人要动浮桥吗?”
护卫表示自己也知道的不很清楚:“邹主簿只是让我带这句话给您,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但是昨晚听曾副将那意思,怕是副将想要给烧了。”
云天大惊,他昨天已经知道那桥是兵卒一寸一寸用命铺过去的,而且那是过了玉带河那批将士的退路,怎么能烧了?他忙问:“曾副将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