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深夜总是会有一阵阵晚风,吹走白天的炎热。点点萤火在林子深处若隐若现,或是停留在草叶上,或是游荡在树林间,给这深幽寂静的林子里增添了一点生机。
竹伞下的他正冷着一张脸,表情肃穆地看着那立了四面小墙的古怪房子。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说不古怪也是没有人相信的吧。
况且还是在这夜半十分。
软榻上的樵夫已经陷入沉睡,他对自己差点就死了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此时正浓浓睡意,两只手因为刚才的灵魂出窍显得有些无力地摆放在自己身体两侧,粗糙的脸颊也是煞白的。
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不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刚刚那一杯茶水。一杯水沉睡不醒,陷入梦中的温柔乡难以自拔,这样就不会在办事的时候破坏了灵魂原有的精华,完整取出来的时候才是最新鲜最适宜入口的时候。
白色的招魂幡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惹眼,尤其是和黑白无常一起出现的时候。
“这不是黑白无常吗?”竹怜轻蔑地抬高了自己的下巴,整理起了自己的青色长衫,慢条斯理丝毫不在意黑白无常审视的目光。
一双柔嫩的手将自己的里衣扯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速度极慢,又带着一丝看似不经意的魅惑之感。每一节指头都微翘地恰到好处,指上那粉红色的指甲盖满是青春气息。
目光又朝他们看了一眼,旁若无人地将敞开的衣襟也一并拢了起来,遮住了光滑的胸膛。要不是黑白无常到来,他还想将衣衫开到小腹那里,还能好好欣赏一下自己最近刚出现的人鱼线。
这本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可偏偏有些不如意呢。
“二位到此前来可有何事?”他说得轻巧,每个字都稍稍停顿,尾音带着微微的上扬,拨动心弦。
躺在榻上的樵夫一惊,额头冒出冷汗来,双手也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锦被,手背上略显粗犷的青筋也显露了出来。
“停止你的行为,否则地狱不会坐视不管。”黑无常开口,这种媚术被他俩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们只是想要看看眼中这小妖到底想干什么。他做的再多伤害的不是黑白无常,反倒是那个已经陷入沉睡快要灵魂出窍的凡人樵夫。
何况那樵夫并不是普通命数,而是至阴命数,哪怕是被他抓住一点点,这凡人剩下的寿命也是不会很多的。
这天不是他自己不小心逗留太久的,而是被周围白天的幻像给迷惑了,导致他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还是认为才刚傍晚不久,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砍柴。所以才会在太阳彻底落山的时候清醒过来,等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连星星都相继出现在夜空中。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下了山。可他还是被迷惑,跟着竹怜走了,这也算是请君入瓮了吧。
要是黑白无常不来,竹怜必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可就算是他俩来了,竹怜也不会手下留情。只是会觉得这进度好像被拖延了一般,令他有些焦急罢了。
竹怜收拾好自己,腰间的腰带却仍是松松垮垮的,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娇花生的惹人怜,美色倾倒惹人醉。”竹怜口中吟着不知名的诗词,双眸俏生生一撇,却又在与黑白无常的目光接触的时候凌然一历,“劝二位还是不要夺多管闲事,这世间凡夫俗子的多了去了。二位若真要管,还不一定管得过来。”
“别人可以不管,但这阳间自有生死定律,要是被搅乱了,就一定会管一管!”黑无常将招魂幡往自己跟前一掷,浓眉紧皱,那神色也是平时未见的严肃。
竹怜清秀的脸上笑意渐失,就连原本的乌黑的眼珠子都一下子变成了青色,隐约有些幽幽的亮光,黑暗之中犹如两只狼眼。
“那我便要讨教几番!”说着一挥手,身后飞出树根青竹,根根顶端都是削尖了的,正好可以埋在陷阱底下当做是尖锐的障碍物,让掉入陷阱中的猎物逃脱不得闪避不得。
手腕粗的竹子凌空飞来,尖锐的顶端让白无常看着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头,瞳孔中映出竹怜临空飞起的身形。
衣裳飞舞,墨发飘飘,洁白的鞋子踏在那几根青竹上,每一下都离两人近一些,那眼神却是冰冷狠厉的,狰狞的表情让他看起来与刚才判若两人,要是那樵夫见到原本惹人垂爱的小公子变成了现在这张狂地想要杀人的样子会不会吓得变成正常人?
大概吧,不过那樵夫是不会有遇见那一刻的时候了,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也不会听到这边的打斗声。
竹怜面色不善,原本十根手指变成了细细长长又是尖锐的竹子,张牙舞爪地朝着白无常的面目抓挠着。
顷刻之间,几声破空声而过,准确地插在了林中立着的大树树干上。而且是一穿穿过了好几根,最后没有了控制才一下插到树干上,都将中间的几根树串成了糖葫芦,可见这恶毒之处!
黑白无常略闪身形便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这刚又重新踩在地上,脚面上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低头一看才知道是密密麻麻的极有韧性的细竹,牢牢地攀住了两人的脚,并且有一直往上的趋势。
一回头便看见那些原本应该贯穿树干的青竹现在只剩下两三根,一开始可是有十来根之多的,可现在却只剩了这么一些,再加上双脚被束缚住,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竹怜真是有些阴险,也不枉他能够成为妖皇身边你的第一人!
一开始的那些竹子半真半假,有一些是虚影,而有一些却是真是存在的,这样就提高啊了命中的几率,那些不过是混肴视听的东西。
等到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又是重新出现的竹子,齐齐横在半空中蓄势待发。
竹怜微微一笑,阴柔的面上透着几分阴险。一挥手那些竹子又是齐齐朝着黑白无常飞去,不管是面上还是心脏的地方,都是对准了的!
一时间脱不开身的黑无常,及时抛出招魂幡两手一张,十支招魂幡一字排开,阻挡了那些竹子的进攻。
“咔、咔”清脆的几声,竹子从中间断裂,碎成了一片一片,纷纷洒落到了地上。
双脚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开,那些细竹一根缠着一根地缠绕上了自己的双腿,就快要到腰际了,要是躲闪不开竹怜的攻击,他们应付起来可能会有些吃力!
这一幕幕场景当然没有逃过暗处那两双眼睛,黑白无常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墨舞只觉得浑身冰凉,袖底下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这是她看得最真切的一次。可她躲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不管做什么,对她还是对那两个人来说都是不好的。
所以,索性就什么都不做了吧。
似乎是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情绪,妖千钰看了她一眼,深情又深邃的眼睛墨舞始终是没有看到。因她那双眼、那颗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白无常的身上。那竹伞下的脸庞是刚毅且无情的,那双透着淡漠的眼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错过了的,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失去心情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同样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他看她看得最久的一次,她微皱的眉头,她逐渐湿润的眼角,她紧抿的唇,她渐渐煞白的脸。每一个细节他都没有错过,甚至能够听见她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
有时候他会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她怎么就是回不了头看看一直在背后的他呢?看到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如今在刹那间变成了眼前这幅历经世间万年沧桑的模样,叫他如何不心疼?
一眨眼,眼前已没有了竹怜的身影,黑无常心下一惊,想要下意识地回头背上接触到了一种身躯之间相互接触的真是感受。
下一刻只觉得胸前一凉,青色的竹子已经刺进了胸口,令他呼吸一滞,短时间地有些失神。
除去黑无常,外面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都不会有一点点感觉,可要是黑无常受了一点点伤害,他这颗心总觉得是在油锅里过了一遍一样,被炸得疼痛难忍。
“老白,楞着干什么,快点打他啊。”黑无常有气无力地说到,嘴唇毫无血色。
白无常忍着心中的难过,奋力一挣,浑身爆发出一阵金光,将细竹如数挣断了开来,收起的囚魂伞一下变成了连在一起的数节炼铁,掷地有声,一如当初那根断掉的锁魂链。用起来也顺手一些。
竹怜还来不及收起脸上得逞的笑容,为看得清眼前的情况,就感觉脖子上一紧,整个人像是要窒息了一般被拖着往后而去。
被拖出去之前,分明听到了黑无常的话。
“惹怒了老白,不死也残。”
他这下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两人是多么可怕,白无常暴戾,见不得黑无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
这么一想,倒是他自己失算了。
这链子拖着他行了一路,身体被重重甩在树干上,那树干都齐腰断裂,就这样一路而去,目之所及,没一会儿功夫断裂了不下二十根。一会儿被拖到了十几丈高的树上狠狠地往下砸,一会儿又被砸到了坟头上,那些鬼火都被震得很远。
柔柔弱弱的竹怜就这样被白无常折磨了好一会儿,禁锢着黑无常双脚的细竹已经解开了,他也自行疗伤,沉下起来让伤口一点一点恢复。
“这气也出了,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一道满是官腔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黑无常面前,面上和善一笑,一伸手黑无常来不及躲闪,他以为来人是要杀害他,却不想是帮他治疗的。
一股清灵的力量注入身体,黑无常觉得已经好了很多。定睛一看来人,一身华衣锦服,灰色披风及地,长得剑眉星目十分俊俏,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霸气,就连看黑无常的眼神也是默然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权威。
“啊!”竹怜在半空中被抛下,直直摔向地面的时候,妖千钰袖子一卷将他牢牢卷在其中,稳稳当当地让他安全落了地。
白无常收起刚才的狠厉,脸上一片默然。
“好,将那人放了。”白无常将黑无常扶起,眼睛在哪两人脸上扫过。
一伸手,一块亮晶晶的东西从他袖中滑了出来,绳子被他抓着晃荡着,在这昏暗的地方竟有一丝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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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白我受伤了。
白: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黑无常有气无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坐在地上,时不时可怜兮兮地看一眼白无常。
白:该走了。
黑:要老白抱抱才能站起来~
白:真的不走?
黑:不走。
然后?
你问我然后?
当然是···
黑:啊,住手~不要~嗯···老白我错了~啊!
白:还要不要抱抱?
黑无常捂着肿起来的臀部,一脸哀怨地白了一眼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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