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向的德胜门,一支商旅车队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颠簸的出城道路上摇摇前行,往南而去……
秦空和明曜混入商队当中,骑着马一路远去。直到走出了好几里地,明曜才勒住马,回身遥望着帝都巍峨的城门,神色间有几分怅然:“不知下次我们再回到这里,还能不能看到这冠盖满京华的盛况……”
秦空也有些感慨:“三年大旱,饿殍遍野,官僚腐败,草寇横行,苦天下苍生久矣……统治中原将近300年的流云帝国早已枯朽,再无复苏的可能。”
明曜叹息道:“不知这天下又将会落入谁人之手?但愿帝国的覆灭能迎来一个良好的开端,从此让天下苍生都能过上食有粮,居有所,功有赏,罪有罚的和平生活。”
秦空呢喃道:“这一天很快便会到来了,再耐心的等等吧……”
明曜回眸看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等什么?”
秦空顿了顿,俊秀的脸上又泛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神神叨叨地道:“等一个拯救苍生的真命天子。”
明曜:“……”
他攥紧拳头,强忍着把这个故作深沉的谜语人胖揍一顿的冲动。
这时,秦空忽然遥指着前方道路旁的一处凉亭,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不辞而别,拉着我们混入商旅偷偷的离开帝都,这事儿做的属实不厚道……
你看,报应来了!”
明曜顺势望去,只见一道孤独的倩影正在亭下等候,远远的与他对视着;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明曜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人满满的哀怨……
明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没想到还是被她察觉到了……秦空,拜托你个事儿,带我遁入虚空逃了吧!”
秦空笑骂道:“你白痴啊?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有些话不挑明,只会误人误己。”
明曜暗暗苦笑:“我跟她说过一些我以前的事情,企图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好像并不是那种可以理喻的人,渐渐的,我开始害怕面对她了……”
秦空也感到有些为难:“谁叫你是一个痴心的情种呢?你越是放不下凛夕,公主越会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本身就自相矛盾。”
明曜双手抓头,痛苦地哀嚎道:“啊啊啊啊……为什么女人比魔种更难对付?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一剑解决不了的问题?”
秦空:“……”
这小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该要面对的总归还是要面对的,但愿这一次能让她看到我的决心吧。”明曜收起心神,翻身下马,徐徐地朝路边凉亭走去……
亭下之人的身姿高挺修长,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幅熠熠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显得高贵不凡,优雅中也透出几分出尘气质。
“明曜见过长公主殿下。”明曜上前躬身作礼,恭敬中带着些许疏离。
高敏感受到了这份疏离,不免心中一痛,半晌才故作平静地道:“伤好些了吗?”
明曜道:“谢殿下挂怀,在下已无大碍。”
高敏的眸光黯淡了几分:“为何要不辞而别?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明曜说:“承蒙公主殿下多日照应,在下感激万分;然尊卑有别,殿下之热切让在下惶恐,不知作何应对,只得逃避,万望见谅。”
高敏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声音哽咽地说:“你可知道,我喜欢你。”
明曜一怔,如实回答:“知道。”
“那你为何始终收心,不愿面对?就因为我是皇室的公主,你我尊卑有别?”
“是。”
“如果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追随着你浪迹天涯,永远不再回来,你愿意吗?”
“……殿下。”明曜看着哭红了双眼的高敏,顿时感到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不愿意,对吗?”高敏看出了他的为难之意,不由得泛起了苦笑:“……是因为她吗?”
明曜点了点头,“在下早已心有所属,非殿下的如意郎君。”
“可她已经不在了呀……”
“在的。”明曜垂眸痴痴一笑:“真正的死亡是遗忘,若连我都放下她了,她才是真的不在了……”
高敏怔怔地道:“即便是活生生的我,也取代不了已经死去多年的她吗?”
明曜坚定地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她……”
高敏握住他的手,近乎哀求地道:“明曜,带我走吧,我不介意是否可以取代她在你心目当中的位置,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我可以很卑微地活着……”
明曜委婉地抽出手,躬身作礼:“爱恨纠葛本就强求不得,殿下何苦如此?我若是那负心之人,殿下又岂会对我另眼相看?”
“……”
“殿下无我仍是龙凤,她若无我恐成遗骨;望殿下能就此放下,成全在下的一片痴心。”
高贵的皇室公主失魂落魄的瘫坐在亭下,恋恋不舍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红发少年;不多时,那个让她心动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她雾雨朦胧的眼眸中……
好像从未来过,却徒留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