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竹林。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赶集似的聚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陈嫣独自一人在竹下踌躇徘徊,脸上写满了忧虑……
约定的时辰就快到了,她不知道自己等来的是天亮,还是死亡。
为了拿到解药,她听从了阿离的安排,吩咐三名圣徒前往北城门实行抓捕行动,配合阿离完成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她知道阿离这么做的动机,目的就是为了与秦空撇清关系,从而保全秦家。
她作为这个内幕的唯一的知情者,那个心狠手辣的刺客真的甘愿冒着风险,放她一条活路吗?
陈嫣心里也没底。
可是,陈嫣除了相信阿离,已别无选择……
陈嫣复盘了一下这次的行动:私自召集多名圣徒跟踪秦空,追查刺客,不光直接导致了一名身份尊贵的圣徒和两名同伴的惨死,到头来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回去之后,自己惹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又无从向帝国汇报成果,可谓是罪加一等;而院长也会猜到自己是帝国安插在学院里的眼线,从此对她失去信任,令她在学院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毁于一旦,再无立足之地……
陈嫣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不愿再想……
她甚至开始默默地祈祷,阿离不要如约出现……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她毒发身亡的尸体上。
陈嫣不知道的是,昨日阿离让她吞下的只是一枚随手捡起的泥丸;倒不是说那时候的阿离有心放她一条生路,而是阿离在追李勇之前,刚在房中把毒药从随身的行囊中取了下来,又事发突然……
阿离忘带了。
所以,陈嫣注定等不到解药解了身上那子虚乌有的毒,可是……
咚——!
一记沉闷的声响传来,陈嫣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脑袋一沉,霎时间天旋地转,随即直挺挺地瘫倒在了地上……
她等来的竟是一记闷棍!
……
由于新娘“逃婚”,秦家少爷的大喜日子只得暂时搁浅,秦家为此在庐州城里还闹了不小的笑话,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件事的风波过后,秦空的假期也快结束了。
由于未婚妻因爱生恨,当众撂下了狠话,秦空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于是加入了圣徒们返程的队伍,在一众高手的护送下前往圣堂学院……
除了那几名实力出众的圣徒同行之外,这次事件的主要负责人陈嫣,也在队伍里面,并且与秦空同坐在一辆马车内……
两名圣徒骑着马,看着前方颠簸前行的马车,窃窃私语……
“你有没有觉得很诡异?”
“怎么了?”
“上次在城楼上秦空冲我们龇牙咧嘴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明明知道陈书佐领头策划了这次行动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呃……陈书佐就算有什么不对,可毕竟是学院的高层领导,他身为一个学员,除了咽下这口气,还能怎么着?”
“可秦空毕竟深得院长的信任,加上陈书佐这次理亏在先,真要较起真来,指不定谁吃亏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呢?待会儿他们要是打起来,咱们帮谁啊?”
“我他妈哪知道?!”
车厢里,清冷秀丽的女子枕着少年的膝盖,正睡得香甜;少年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透过车窗看着路边缓缓倒退的风景,神情中有些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女子苏醒了过来,扬着脑袋怔怔地看着少年俊美的侧脸,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秦空低头看她:“这么快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陈嫣”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即趴在他身上撒着娇:“马车太晃了,感觉越睡越累。”
秦空轻抚着她的脸颊,细细地打量着上边的人皮面具,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即便离得这么近,我都看不出有丝毫易容过的痕迹。”
闻言,乔装成“陈嫣”的阿离不免有些得意:“那是,如若没有这种以假乱真的本领,我怎敢十四岁就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又怎敢凭一己之力刺杀八大宗师。”
秦空由衷地称赞道:“若人人都如我这般幸运,我想这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去追求三妻四妾了。”
阿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用力地拧了他一下:“呸!人渣!”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又如胶似漆的腻在了一起;阿离抱着秦空的脑袋让他直视着自己,一脸坏相地说:“今天我就满足一下你的花花肠子,来,亲我。”
秦空用力地别过头,面露难色:“不要,对着你这张脸,我可下不去嘴。”
阿离玩心大起:“来嘛,这陈嫣容貌秀丽,气质清雅,怎么就下不去嘴了?”
秦空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女人搅黄了我们的婚事,又利用我意图加害于你,我一想到这些事就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
阿离眼含深意地说:“她搅黄了我们的婚事不假,利用你,加害我亦确有其事;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很在乎你,或者说,她可能喜欢你……”
秦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阿离说:“要是她对你满不在乎,何必大费周章的对我暗中下手,以至于最后满盘皆输?”
秦空仔细一想,神色不由得多了几分凝重:确实,如果陈嫣对他没有恻隐之心,大张旗鼓的对阿离进行围捕,他和阿离此时恐怕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就连偌大的秦家也会因此大受牵连。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
任秦空如何苦思冥想,也理不清陈嫣这么做的动机,这个足智多谋的女人,怎么会为了保全他,甘愿冒着风险感情用事?
当然,或许是陈嫣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阿离;又或者真如阿离所说,陈嫣对他有种异样的情愫……
秦空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他是长得有点小帅不假,但自认为也没有帅到是个女的看他一眼便误了终生的地步啊!
毕竟,他又不是印在Rmb上面的那个男人,哪能做到人人喜爱?
阿离看着秦空脸上飘忽不定的神色,以为他是被自己戳穿了心思,于是生气地揪住了他的耳朵:“真有你的啊!整天沾花惹草,上个学连学院的领导都给勾搭上了!”
秦空摊了摊手,长叹一声:“哎,人家对我有意思,也不全是我的错啊!要怪只能怪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阿离气笑了:“是不是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你就把持不住你那花花肠子了?”
秦空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藐视,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长得丑的我也把持不住啊!”
阿离:“……我觉得你不应该叫秦空,秦寿这个名字更适合你一些。”
这时,车外传来护卫汇报的声音:“书佐,前方十余里便是幽州地界了。”
“陈嫣”掀起车帘,探出脑袋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即道:“知道了,吩咐下去,让队伍进城休整,择日启程,前往帝都面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