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廊下过去,转了个弯就见宋闻峥还在那里等她。
淋湿的蓑衣已经脱下,他身上穿了件靛蓝的长袍,想来内里还夹着棉层,有点厚度,即使如此也并没显得他比之前壮,衣服之下又不知瘦了多少呢。
顾晚枝过去与他一道进了院子,进了内室就停步在屏风外,等他在里头换好干衣,吴氏已经派人送了热姜汤和晚膳过来,不欲让他们来来回回多折腾。
用过饭后,也不好趁着雨出去散步,阿满早就从她院子那里收拾了东西过来,正在往房间里布置。
西侧间是书房,顾晚枝靠在榻上看书打发时间,宋闻峥则是在书案后端坐,笔下不停地写着东西。
她看得有些累,就盯着他看。
方才吃饭时他说过,这次的赃款足足上百万两银子,除了陈宗亮府里抄出来的几十万两,剩下的找不到了。因为陈宗亮的死,线索断了,想继续追查巨款去向还真查不到,只能说是陈宗亮早就花掉了,但没记录在账上。
陈宗亮虽然是萧临举荐的,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好,可这两个人都十分谨慎,一点暗中联络的罪证都没有,萧临又在第一时间请罪,承认他看错了人,被陈宗亮蒙蔽。
于是最终圣上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担心她,等杭州的事办的差不多了,便特地向圣上请命来金陵宣旨,也好拜见陈家长辈。
“盈盈看什么?”宋闻峥突然出声,倒吓了她一跳。
顾晚枝回过神,“没事,相公你忙吧。”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得去沐浴了。
哪知宋闻峥一怔,随即解释起来。
他今天带着圣旨,当众宣读了圣上对岑家的处罚,还要惩办一些金陵治下被岑天瑞买通的官员,好在金陵知府是个清白的,后续还有别的官员同行,他只管宣旨发令,从旁协助,其余的都由知府来办,不过也得每日写封折子送到圣上面前去。
折子里要详尽务实的写清金陵事宜,所以他要写得准确,而且他想快些写完快些陪她,倒是一时忘了竟让她一个人在榻上枯坐。
于是宋闻峥动作更快,几笔写完确认无误后,就收好折子,准备明日一早让信使送出去。
等他过来伸手到她面前的时候,顾晚枝猛然反应过来,她怎么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方才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像是被冷落的怨妇吗?
沐浴更衣,绞发护脸,熄了灯躺到床上,她感受着脸上的微热,心里打着鼓。
她虽已与他亲近过几次,但……但那是不一样的!
抬眼一瞧,宋闻峥倒是很淡定,正在把她的被子一点点掖好。
他与她同榻而眠几月,早就发现她睡相不大好会踢被子,这个活基本是每晚都要做的。
一低头看见她睁着大眼看自己,眼神中有点怕又有点羞,水蒙蒙的很是可爱。
他动作微顿,看明白她的意思,喉间生出一股燥意,对视了好一会儿,才低头下去衔住她的唇。
鼻尖萦绕着沐浴后的清香,唇下触感软嫩而香甜,他不由自主地加深这个吻。
等顾晚枝反应过来时,刚刚掖好的被子又被他皱着眉头一点点掀开。
显然他也知道方才给她掖被子这事儿有多蠢了,她忍不住一笑。
宋闻峥抬眸看她一眼,眼神有些无奈,然后起身去吹熄了灯。
帐子里光线昏暗,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俯身下来时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侧。
罗裙解,衣带宽,已经当了好几月夫妻的两人头一回坦诚相待。
大手抚上腰间,顾晚枝一阵紧张,伸手就抓住他撑在自己身侧的小臂。
“盈盈不怕,有我呢。”
宋闻峥耐心极足,勾着她缠了许久,额头的汗都滴到她身上了,才终于动作起来。
过了会儿,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盈盈……还记得……你那本册子吗?”
“……嗯?什么?”
她有些神志恍惚,蹙眉想着,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什么册子。
她这副迷蒙的模样少见又可爱,宋闻峥俯首亲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之前在她床上看到的那本避火图册里,摊开的第十七十八页,他这双眼看得很清楚,脑子也记得很清楚。
再等等吧,至少今晚不能伤了她,他从头到尾都很克制。
这夜顾晚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他抱自己去沐浴,然后两人滚在一床被子里紧紧地拥着。
前几夜一个人睡的时候,再热的地龙也不如他的体温舒服。
她只记得睡前还在想,他今晚的呼吸声比平时睡觉大了好多哦。
*
次日一早,天还是没放晴。
顾晚枝醒来时是面向床里侧的,身后还有个大火炉抱着。
“醒了?”
“嗯……”
她缩了缩身子,有点害羞。
宋闻峥好笑地将人扳过来,低头亲了亲。
顾晚枝记忆回神,想起昨晚也是如此,她一哼,他就来亲她,到最后嘴唇都有点肿了。
她推他起床,才发现他都换好衣服了,只是睡在被子外头抱着她而已。
为了不让她羞到不肯起床,宋闻峥很听话地出去,唤她的丫鬟进来伺候。
顾晚枝拥着被子坐起来,默默地回忆了会儿,昨晚她过的不算难,初时是疼的,她早有预料。
但不知是宋闻峥安抚的够久,还是他自学成才的太快,她倒是很快就忘却疼痛了。
她虽然也很累,但好在时间不久,强度不大,想必往后也是一个样,她还是能接受的。
她先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
用过早饭后,宋闻峥就又出去了,将折子交给驿站信使送去杭州后,便去了知府那里。
结果午后下起雨,他也回来了,脸色发红,竟是生病了。
顾晚枝自然是吓一大跳,赶忙叫郎中进府诊治。
宋闻峥也不敢靠近她了,让她就待在屏风外头,东西也都搬回那边院子里去,先别跟他住一起。
郎中诊断说他这是接连多日的劳累,困顿堆积,身体疲累,才叫寒气入体侵蚀了身子。
东玉在一旁小声道:“在杭州日日都睡不好,跑来跑去的,又把三日的路程压缩成一日一夜跑马过来,能不劳累吗……”
顾晚枝又心疼又生气,她就说他这样习武的身子,怎么会因为一点点微雨就生病?也难怪她昨晚觉得耳边总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那是他连轴转加赶路太累了,才会有点打呼噜。
待郎中开过方子,她也不管屏风了,进去押着他不许再看书忙碌,知府那里由东玉去说一声,让知府和同僚派人将事情进展报过来,每日除了要报给圣上的一封折子外,也不需干别的事,好好地先把病养好再说。
舅舅舅母们也都来看过他,各样好药材成堆地送。
这天傍晚庄子上的人就都回来了。
原本宋闻峥还与她说,等今日回来后,与她一道上庄子上去接二老回来,他好拜见,哪知他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