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才刚出了俞翀院子的许书媛立刻停了叫喊,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自己气哼哼的往前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回头去看着傻站在原地的几个家丁,神色一凝。
刚才混乱时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呢,死哪儿去了?”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只听其中一人说:“他看少夫人疼得紧,先去找大夫去了。”
闻言,许书媛脸色剧变,一巴掌就扬了过去。“多管闲事!”
凭白挨了一巴掌,谁心里都有气。奈何人家是俞家的少夫人,他一个家丁又能怎么办?
憋着一口气的跟着许书媛回了自己的屋子,只见许书媛对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那丫头就给每个人都分了锭元宝。
“这是赏你们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知道。要是被我听到那些有的没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可就别怪我没提前打过招呼。”
几个家丁连连叩谢,紧紧揣着元宝就走了。刚到门口,就见俞老夫人急匆匆的赶来,身后还跟着先前跑开那个家丁,旁边站着常给俞老夫人看诊的金大夫。
“书媛呐,书媛你怎么样了?我的金孙可不能有事儿啊!”
一听俞老夫人的声音,许书媛突然就着急起来。她刚才过去的时候只想着要给自己充充场面,尽挑了些个子高壮的,没想到就有这么个傻大个。
月事没来这事儿她也就是随口跟俞文意这么一说,还没等找大夫看过呢他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她解释解释,又会被人说成是害羞脸红,再说,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好下了俞文意跟老夫人的面子。
寿宴时她就觉察出不对来,等寿宴结束后回屋一看,她的月事仿佛笑话一样的又来了!
现在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有了身孕,要是这会儿突然说没怀孕,事情再传出去,那她许书媛就又多了个笑话,这张脸还往哪儿放?
正想着,老夫人就已经进来了。许书媛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片,双手的动作倒是快,赶紧的就捂着肚子,贝齿紧咬唇角,一副疼得紧的模样。
老夫人吓得不轻,连声喊着金大夫。
听见这一声,许书媛的心就更凉了一截。金大夫一直都是给俞老夫人看诊的,算得上是老夫人的人,原还想着先收买收买,这会儿看,怕是难办了。
“祖母!”许书媛先声夺人,“她童玉青欺人太甚,不仅对我污言秽语,还将祖母赏的那对金钗扔在地上都踩得变形了。”
许书媛紧紧拉着老夫人的手,眼底一片后怕。“祖母,她说我过去闹事根本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说我不配做一个母亲,说我就是祖母跟前的一条……一条狗……”
俞老夫人眸心猛地一缩,立马露出狠色。“她那张嘴一贯会说。要是我的宝贝曾孙有点什么闪失,我定要她拿命来偿!”
许书媛眼眸一闪,苦色哀求道:“祖母,我想回家,我想我娘。你让我回去待两天吧,我实在是怕了。”
“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回去!”老夫人拧了一下眉头,这个请求十分不满。要真让许书媛这样回娘家,许家人那边她可就不好交代了。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担心这许书媛肚里的孩子,她是过来人,更加明白这种事情的要紧。为保险起见,许书媛就更加不能回去了。
看着许书媛那张苍白的小脸儿,老夫人于心不忍,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金大夫呢,还不赶紧过来!”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金大夫赶紧进来,不敢耽搁的就要开始问诊。没想到许书媛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死活不让大夫靠近。
老夫人一看就急眼了,指着旁边那些傻愣的丫鬟们厉声道:“都瞎了不成,赶紧过来把少夫人摁住。”
丫鬟们不敢不听,七手八脚的把许书媛给摁在了椅子上。老夫人见了又忍不住的吼道:“都轻点,别伤了胎儿!”
……
那边是一阵慌手忙脚,小院儿这边也是一样。
庆安一个人收拾厢房和院子的狼藉,童玉青一人收拾着正屋。她让俞翀先在软塌上坐着,担心他受凉,又找了件披风给他披在身上。
看着早已睡不了的床榻,她干脆就换了把被褥都换了新的。铺褥子的时候她想起家丁敲床底的动作,也学着敲了敲。
“那些东西你都藏哪儿了?”
听不见回答,她又转过身子去看,却见俞翀一直都在望着自己发呆,根本就没听到她说的话。
“俞二爷?”
“嗯?”俞翀回了神,却是神情严肃的把她叫到了跟前。
见他这般颜色,童玉青心里有些难受。明知道许书媛是来找茬的,她偏偏就着了人家的道,把整个院子都弄得乌烟瘴气。许书媛这一场算是败了,但是没准儿人家回去之后又再商量着该怎么收拾她,只怕后头还有更大的暴风雨。俞翀身体弱,身子又受了伤,本该好好静养,现在却又是要让他担心了。
“低着个脑袋做什么?”俞翀温柔的开了口,一手就已经递到了她的跟前来。
童玉青握住他的手,不想竟被他一把拽到了怀里。担心他的伤势,童玉青着急的就要起来,可俞翀偏偏不让,将她整个人都拥住。
“俞文意现在依旧是尚书一职,只能说成子睿为了稳住俞家许家的势力可谓是花了功夫的。有了这个官职,老夫人这边势力渐长,更加马虎不得。许书媛今天来闹事,摆明了就是针对你。”
这些话字字都戳在童玉青的心口上。
俞翀长叹一声,满是无奈。“青儿,你怎么就沉不住气。”
童玉青也明白这回她是莽撞了,大事未成,她怎么就不能再忍忍。
那个千宝琉璃盒确实是引出了那些人的贪婪,愿意再让俞翀活些日子,可是如果许书媛腹中的胎儿因为这件事情有了什么闪失,俞老夫人对付的恐怕就不光是她一个人了。
俞翀常年卧病在床,就算真有什么宝贝,直接将人杀了掘地三尺难道还找不到线索来?再者,万一他们逼问俞翀不成,反而将目标转向庆安……
想到这,童玉青简直懊悔,她不该这么没脑子的。
“我去给许书媛赔礼道歉。”
俞翀将她重新摁下,冷言道:“用不着。我让你对别人避让一些,可没说让你去给人家赔不是,我的妻子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怕童玉青心里又要胡想,便轻柔了声音,“这事儿你不用管,交给我。”
她猛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他要怎么做。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惊愕道:“你还要给他们送东西?”
“钱财乃是身外物,可我的青儿就只有一个。”
在青楼里待着的那段日子,什么甜言蜜语她没听过。可现在只听俞翀这么一句,童玉青的鼻子就开始泛酸了。俞翀轻笑,“这是做什么?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快给我生个胖娃娃。”
童玉青被他说的脸红一阵,娇羞的模样叫俞翀喜欢到了心坎里。
可他心里隐约还有些担心,要是许书媛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闪失……
“老夫人,那边的庆安过来了。”
张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许书媛,又规规矩矩的请着俞老夫人的意思。
“他来干什么?”老夫人还在气头上,冲着张妈就吼了一声。
张妈低眉顺目,早已对她的脾气习以为常。“庆安拿了些东西过来,说是二爷代替童玉青给少夫人赔罪的。”
老夫人这才稍稍收了脾气,却依然冷言厉声道:“真要是赔罪,怎么不亲自过来?”
张妈没动声,依旧规矩的站在旁边等着,老夫人心头的气才消了些,又听见低低的抽泣声,心头顿时又恼怒了起来。
“哭!你就只知道哭!”
许书媛被骂的根本就不敢抬头,心里只能把恨意推到快嘴的俞文意身上。
金大夫才一摸她的脉象就查出她根本就没怀孕,老夫人不敢置信的一连问了两三遍,这才确定自己是被骗了。
好在金大夫是老夫人的人,不会出去乱说话。可不管许书媛如何解释,老夫人依旧是怒不可揭,对她是满心满眼的失望。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办得好的?说的好听是来送东西,其实那些东西根本就是过来打你脸的。”老夫人压抑着愤怒,低吼着这一句。“这一次可以当成是赔礼,那下一次你又准备用什么法子再敛一次财?你就这么点儿本事么,许书媛?”
许书媛一直不甘心的死死咬着下唇,可听了俞老夫人这最后一句话后,眼眸突然一闪,伸手紧紧的就抓住了老夫人的裙角。
“祖母,我是真的小产了。祖母,我好疼。”
俞老夫人厌恶的将自己的裙角给拽开,“还装!戏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做戏子!”
“祖母,童玉青害我孩儿,我们不能这么就算了!那些赔礼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我只要童玉青偿命!”
许书媛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字字痛心,叫人为之动容。老夫人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本精明的双眼突然阴毒怨恨,“这礼我得要,但是童玉青的命,我更得要!”